上又论及榷茶,余以为难。上曰:“今酒亦榷,矾、盐亦榷,何独至于茶而以为难?”余以为榷法不宜太多。
余曰:“理财诚不可缓,然以理财为先,以使能为急,则人将机巧趋利。此俗成,则非人主之利,非天下之福。天下事譬如和羹,当令酸咸适节,然后为和。今偏于理财与使能,非所以为和。明礼义廉耻,以示人崇进忠良,恐不可缓。”
上令召何接求试问,余曰:“接求未可知,恐或只是能作文字,又无行义。”上曰:“言财利,恐不须问他行义。”余曰:“陛下即位以来,德义之教未有以加人;至于学校,则又不以为急。既不得已以理财为先务,更召致无行义之人,则恐于天下观听不足。”
上又问榷铁如何,旸叔亦多言铁冶利害,见讨寻本末。余曰:“汉盐铁所以尤致人议论者,以县官所卖铁器多苦恶,至于农器多不便于民用。今官吏大胜汉武时,若官鼓铸铁器,即必与汉同弊。”上又顾赵抃曰:“王安石造理深,能见得众人所不见。”
上曰:“流俗小人论说不可听。流俗人所共称以为好人者,却不是好人。如王安石,不是智识高远精密,不易抵当流俗毁誉,亦何由能安职?朕极知委他,相公且与协心施为。天生明俊之才,可以庇覆生民,须与他勉强施为,若虚过却日月,乃是自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