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曰:“陛下明是非好恶,使人知理分所在,则中人以下,亦多服从陛下,所为必不至于败坏。今多或以为陛下尚可欺,以其所为,故未肯悛革。譬如运瓮,须在瓮外方能运;若坐瓮中,岂能运瓮?今欲制天下之事,运流俗之人,当自拔于流俗之外,乃能运之。今陛下尚未免坐于流俗之中,何能运流俗,使人顺听陛下所为也?”
余曰:“陛下看商鞅所以精耕战之法,只司马迁所以记数行具足。若法令简而要,则在下易遵行;烦而不要,则在下既难遵行,在上亦难考察。”
余曰:“汉宣帝不足法。陛下圣质高远,当慕尧、舜三代盛王。如汉宣帝,不足以言。”上曰:“朕自视未有一毫可比汉宣帝。朕意趣诚广大,但才力庸短,未能运动天下事,所以每事畏慎,不敢妄发。”
上问及真宗时边事。余曰:“《真宗实录》言当时事,大抵君臣议论,未尝说到底,上下相与皆灭裂而已,则何以待夷狄!”
上又问:“尊号,此于朕无一加损,虽百字亦何补?”余曰:“受与不受,于理皆可也。”上曰:“三尺童子,亦须知受与不受无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