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地,危险的气息悄然而隐秘地渗透到身旁。我识趣地没再说什么了。原本也不是很熟,如果对方不说些什么的话一个人僵硬地尴尬着确确实实地体感不自在。
离开的时候,我和丈夫的助理竹间谈到了想要买的东西,他很恭谨地付了款,甚至有点开心,因为我很烦恼地跟他说请让他在编辑账单的时候模糊掉这一笔,这款耳坠是我想要送出去的周年礼物。
作为几乎没有选过惊喜礼物的少主夫人的心意,他很妥协地表示大人收到后一定会万表欣喜、一扫近日疲倦,其礼貌衷心的模样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这份贵在心思上的礼物也不完全是我选的应该算吧
我是诚心地想选它送出去的,如果脑热一定要买下来的话,送给他人一定比习惯了素色的我戴更妥帖,这样想着,脑海里浮现出丈夫的容貌,我愉快又释然地拍下了它。
回到家后,我从加茂夫人写来的书信上看到新闻,说展览会荒诞地闹出了人命,听说是夜间有人想要盗取珠宝藏品,劫持了人质撤离后意外地擦枪走火,反倒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读到文字时,我讶异地捂唇,脸不由得苍白,事故就发生在身边依然难以消退悚然的体感,我甚至疑惑地想起那个气质出尘淡漠的人,或许是最近电影看得太多了,总觉得工作人员、保镖与侵入者这种代名词总是有什么关联
禅院家里总有着气质各异、释放着危险气息的术师,我多少能够分辨一些,只是那个人身上的味道太过于干净了,因为看不出什么,那份外表矛盾的平静,才显得更加危险可疑。
而且这份没来由的在意总觉得有点眼熟、虽然只看到那双狭长颓然的眼睛,但、莫名地有种在哪里看到过的感觉
是我想太多了吗
在这里的日子总是让我不由得产生很多很多衍生的想法。
甚至让人混淆了哪里是想象与揣测的部分,施加在确切的情绪上。
4
最近的雪下得很雅致。
鹅毛一样团簇、缓缓地飘落,不紧不慢地落在庭院里,没有那么地细密,堆叠起来成了一份银色的重量,辗转着冰凉。
我其实很喜欢下雪的日子。
总能够蜷缩在温暖而贴身的被褥里,睡上一整天。或者披着毛绒披肩,被推到落雪的屋檐下,对着炭盆小口地喝着麦茶。虽然没有什么人可以跟着说话侍女们都不大明白怎么样谈话,在丈夫的冷言下变得沉默寡言,一板一眼地恪守着礼仪侍奉,恭顺得像可以被使用的工具。
我也不大好再做要求。
在这样视女眷仆婢为下者的氏族,准确地要求身边人忠诚少言、又同时善言讨喜的性格未免太过于苛刻了这样也不错啦,没有直哉在身边的时候就是无边的安静与寂寞,出神以及过度思考,有没有人在都无所谓。
随着冬深,我甚至有些迟缓。很难说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的毕竟本来也时不时就会虚弱地缠绵病榻,在禅院家可以移动的范围也有限。
有时,我一恍惚就是一整天。
家里除了丈夫,倒没有谁在乎我的身体与感受。
朝夕相处,年轻的继承人很容易察觉到这种细微的变化,他的身体依然日益强健,褪去了少年的稚气锋芒,朝着更加成熟的气度转变。世人眼里不相配的妻子的健康状态却没有那么地乐观,安静地随着落雪呈现出要消融掉了的踪迹。
近似背道而驰。
禅院的继承人日复一日地穿过游廊,
从家到另一个家。
夜幕降临。
雪在月光下像渡了层银箔。
从试炼阁归来的丈夫褪下绣着暗纹家徽的外套,身上带着清新的雪松味道,裹挟着略微潮湿的残雪,在割碎的光影中抖落斜长的背影。
耳侧镶嵌宝石的银耳坠蒙着低调的辉光,弧度的尾端落在他修长的脖颈中。
我闻到逐渐褪去的、一种隐忍的愤怒与沉闷。
隐藏得很好,甚至微不可闻。
当他坐在我面前的时候。
有点越来越、难揣测他在想些什么
有一些隐秘的事物,连我都不知晓的东西,难以开口,令素来矜傲恣睢的他沉默地垂眸,不言语时,压唇地内敛,安静得像夜晚垂落的月光。
“”奇怪地观察着他毫无波澜的脸色,我略微犹豫地出声,“直哉不开心吗。”
丈夫默了两秒,“没有。”
我不是傻瓜,听到这里有些为难,咬着舌尖。
如果继续问下去的话触及到我不应该知道的东西,比如家族的辛秘和术式,包括丈夫的工作和术师要学习的事物就不太合适了,我不太明白的关顾说给我听的话也不大符合规定,或许还会刺伤他。但是如果不问又觉得这样囫囵地用无表情的方式包裹情绪,相处起来很别扭,像有石头堵着一样,连谈话也褪色得无味道了。
很讨厌这种把情绪带到我的身边、却又不开口解释的感觉
“直哉、”我出声,“请不要欺骗我你不开心的话我感觉得到的,如果、”
我略微挫败,要说的话徒然地顿住,一时想不出什么词来,干脆露出善解人意的忧愁表情,烦忧地身体前倾“请说给我听吧”
“没有,”他重复了一遍,这次没有缄默,安静地抬眼看着我。
牙尖磨了磨嘴唇,我赧然,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像堵塞了什么,语气也不大流畅,“我一定是有的,你就是在因为什么不开心,我看得出来。直哉,是什么我一定不能够知道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