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寄年跑到程子安面前,盯着他手上的地石榴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果子”
不由分说拿了一颗塞到嘴里,他愣了下,连声夸赞甜。吞下一半,方才记起正事,拉着程子安到老妇人面前,道“太婆,这就是程哥。程哥,这是我太婆。”
程子安上前见礼,老妇人虚虚伸出手搀扶,上下打量着他,赞道“生得真是俊朗。小郎经常在我面前,程哥长程哥短,心想与我家的傻小郎这般要好,我还没能亲眼见过,真是可惜了。这次小郎生了病,在府里关了一些时日,他早就关得不耐烦,吵着要见程哥,我便带他出来走一走,顺便见见你。我娘家姓伍,你若不介意,就随着小郎叫我太婆就是。”
伍老夫人面上带着和善的笑,说气话来客气又藏着机锋。
辛寄年认程子安为大哥,他生病时,程子安却没上门去探病。
傻小郎辛寄年,真是十足的傻子,一腔情愿被利用了。
程子安问心无愧,只当听不懂。依着伍老夫人所言,叫了声太婆,手朝程家的方向指去,道“我家就在那边,太婆若走累了,一同去坐着歇歇吧。”
伍老夫人顺着程子安的指点看去,道“我是贸然前来,就不去打扰了,等我备了帖子再上门正式拜访。时辰不早,就在这里坐着歇息一阵就是。”
程子安也就没劝,伍老夫人选了筑地基的干净石头,仆妇上前铺好帕子,她坐了下去。
辛寄年没吃过地石榴,贪图个新奇,将程子安手上的地石榴,不客气全部拿了去,吃得很是欢快。
伍老夫人看得好笑,嗔怪地道“瞧这小郎嘴里吃个不停,怎能尽吃白食。老黄,你去将小郎的零嘴分给他们。”
黄氏应是,打开手里的包裹,拿出了蜜饯与精美点心。
程子安道了谢,上前道“我来分吧。”
黄氏便递给了程子安,“劳烦程少爷了。”
程子安客套了句,唤来莫柱子,道“你去那边分。”
莫柱子喜滋滋地接过去,大声唤道“都随我来,老规矩。”
孩童们看到莫柱子手上的吃食,呼啦啦跟着他跑了过去,乖巧排起了队。
辛寄年见什么都新奇,蹬蹬瞪跑了过去,排在了队伍后面。
伍老夫人使了个眼色给仆妇,她们便离开了,不远不近守着。
伍老夫人收回视线,看向程子安,感慨地道“子安小小年纪,御下竟然这般厉害,就是我这个老婆子,活了一把年纪,都自愧不如。”
程子安笑道“太婆,他们不是我的下属,而是与我一起长大的同伴。村里长大的孩童,平时吃不饱饭,见到零嘴吃食,比过年还要高兴,肯定都会听话了。”
伍老夫人说倒是我想左了,“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平时能吃饱饭都难,哪有什么零嘴吃食。不过,这富人之家,钱也不是白来的。以前我娘家有几条海船,出海做买卖,旁人看上去,伍氏日进斗金,传闻地上走的道,铺的都是金子。唉,他们哪知晓赚钱之难,那大海茫茫,遇到风暴翻了船,人货沉入海底,血本无归。”
程子安不动声色听着,附和着道“是难啊,都是拿命在赚钱。”
伍老夫人道“子安估计也听过,伍氏有钱归有钱,就是子孙艰难,到了我这一辈,家中只有我们两姐妹。家中没个有出息的男丁撑着,家财如何能保得住。后来我与姐姐,将家分了,嫁了人。不怕子安笑话,辛氏如今的富贵,多靠我的嫁妆。我自认在做买卖上还算有些本事,这钱生钱,辛氏方有了今日。做买卖的人,一个大钱的利,都是利,家财就是这般积累了来。”
说到这里,伍老夫人瞬间变得凌厉,双目寒光四射,冷冷地看着程子安道“要是有人敢争,那是就要与我为敌,休怪我不客气了”
程子安笑容不变,赞道“伍老夫人真是厉害,巾帼不让须眉,我深为佩服。我曾听说过,海船出海,船上的管事,能分到一息的利,其余人平安归来,一人能拿到二十两银子。若是人没了,每人赔偿五十两。在牙行买个壮年劳力,顶多也十余两银子出头。平民百姓家中,一年能赚到二十两银,日子就好过了。如何算,这出海都是个划算的行当,反正人命不值钱,葬身海底也有一笔赔偿。没关系的人,休想跟着海船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