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寅陷入了沉思中。
人各有志,程子安没去管他。
在竹林中寻到了根笋,他偷掰了嫩笋尖藏好,回去课室拿了诗赋的功课,晃悠悠去了闻山长的院子。
下堂课是算学,程子安哪怕不学,算学次次稳坐第一的交椅,徐夫子从不管他。
下下堂课是诗赋,向夫子布置的功课,他一个字没动。
已经挨过一次打,滋味销魂,辛寄年笑了他很久。
竹笋炒肉的滋味很美,程子安还是喜欢吃在嘴里,而不是落在手掌心。
到了闻山长的院子门口,长山走上前,他将笋递过去,道“与千张同煮,笋留下,只给老师盛咸肉与千张,让他尝尝味道过过瘾。”
闻山长喜欢吃笋,他上了年岁,笋不易消化,不宜多吃。
林老夫人不许他吃,管得住他。程子安管不住,就采取折中的办法。
闻山长的院子饭菜可口,程子安经常来混吃混喝,也会不时拿些新鲜吃食来,安排要做的饭菜。既照顾到闻山长的口味,又会顾忌到他的身体。
长山早已见怪不怪,笑着接过笋道“山长在,你进去吧。”
程子安朝长山摆手,优哉游哉来到了闻山长的屋前。
一股淡淡的酒味飘散出来,程子安鼻子翕动,悄然探头进去。
闻山长侧身坐在那里,手上拿着酒壶,失神望着眼前半卷起的窗棂。
清癯的面孔,透露出难以言说的萧瑟。
程子安蓦地感到鼻酸,暗暗吸气之后,笑嘻嘻道“老师在偷吃酒,我要去告诉师母。”
闻山长转过身来,将酒壶往抽屉里藏,瞪着他道“我难得高兴吃上一盏,敢去你师母面前说,仔细我让向夫子再多打你几次。”
程子安苦着脸,赶紧闭了嘴。上前坐下,提壶倒了两杯茶,双手奉到闻山长面前,自己端起茶水吃了一口。
闻山长吃了几口茶,笑了起来,温和道“你看到文士善来了”
程子安嗯了声,片刻后道“辛苦老师了。”
与文士善交锋,闻山长此生从未如此畅快淋漓过。
为何而读书
他质问文士善,以前的他,亦模糊难辨。程子安的安排与举动,蒙着的那层纱退去。
不为功名利禄,为官为宰,而是脚踏实地,实实在在为生民谋福祉。
闻山长斜撇着他,哼了声,“你这是什么话,我先前吃酒,乃是激动难抑,惆怅前半辈子都荒废了。我读了何止千卷书,总算正经做了一件事,一件读书人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