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
黄舒揉了揉太阳穴,微微闭上眼,长叹一声:“你先出去,朕有些事想和……李院首谈谈。”
“不必。”她笑着坐在了桌案前,单手托腮,笑吟吟地拿起了黄舒放在书案上的玉玺,放在手心掂了掂,又将它轻轻地放了回去。
那只纤手扬起,不带指甲的纤细手指指了指南奕:“你,留下。”
“留下,做个见证也好。”她若有所思地笑笑,“陛下,多一个人也好。宁翰林也可以帮忙一起想想如何处理两人,是不是?”
南奕面露为难:“陛下家事,臣……臣怕是不便插手。”
黄舒指尖顺着桌面蜡烛蜡油滴落的节奏敲打着桌面:“行,你留下。”
“你来评评理,李院首此举可不就是置朕的颜面与不顾么?”
“哦?”沂俐邪邪笑了,“陛下既想用那法子置珍妃于永生无法翻身之地,又不想珍妃身边出现别的男子,陛下这可不就是自相矛盾么?”
“朕给你的酒,就没起到效果么?”
南奕垂眸掩饰住了惊诧之色。他低下头,侍立在一旁,努力把自己融入黄舒身后摆着的仕女图屏风中。
“酒?”沂俐指尖轻轻弹在黄舒手边姜黄色龙纹茶盏上,沥窑骨瓷声清脆悦耳,“陛下这是承认对臣的酒动了手脚了?”
“为了对付珍妃在我的酒里给我下药?”她漂亮的眸子眯了起来,猫儿一般地看着长生殿内开得高高的窗户,明媚的阳光刺入了她的眼,她很快就移开了目光,“黄舒,你是想对付我,还是想对付珍妃?”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也可能有危险?”一张巴掌大的脸瘦的脸颊凹陷,却依旧粉粉嫩嫩如迎风颤动的绿叶,“还是说你为了对付珍妃不惜把我也卷进去?”她将一张脸凑在了黄舒眼下,“还是说……你原本就打算把我一起处理掉?”
她的指尖在砚台中的墨汁里戳了戳,随随意意地抹在了一张雪白的宣纸上:“现在又让我处理这事儿?陛下这是铁了心要把我卷进去么?”
指尖在雪白的宣纸上张牙舞爪毫无章法地画了两个字。
“做梦”。
黄舒看着那鬼画符一般的两个字,冷酷地笑笑。
“小兴子?”
“奴才在。”
“去把卢珍那个贱人给朕带上来!”
“嗻——”
那声拖得长长的尾音刺着沂俐的耳朵,她抬头茫然看向四周时,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大殿,低眉顺眼负手而立的南奕,咄咄逼人的黄舒,低头则是孤立无援的自己。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咧嘴笑笑,看着小兴子带着珍妃进了长生殿时,起身,拍了拍袍子,站在了南奕身边。
被带进长生殿的卢珍惶然无措,她望着这间她先前从未踏进过一步的大殿,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她双目红肿,脸颊上滚着泪痕,面色张皇,青丝中已经冒出了几根白发。
“陛下,臣妾错了……臣妾知道错了,还求陛下饶了臣妾一命……”
沂俐怜悯地瞄了卢珍一眼,和南奕一起,努力将自己隐藏在那侍女图屏风中。
卢珍看到沂俐后,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似的,膝行至沂俐身前抓住沂俐衣裳下摆不住摇晃:“李院首,您救了我一次,您还会救我第二次的,对不对?”
“李院首,我是被下药了……”她低声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哭腔,“那日喝完酒同陛下一起走向卢府后院时,我就觉得头昏眼花,想来是喝的酒中被人下药了。”
泪珠从她泛红的眼角不住流下,她知道黄舒不会救她,因而只能寄希望于这位身份神神秘秘的李院首,希望他能帮自己一把:“李院首,您一定、务必要信我。”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求求您了,这件事儿……您就好好查一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