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
“那还找我做什么?”她翻开桌上村里孩子的作业,他们有不想做的或是不会的总来找巫婆。
“嗯……按日子算,还有五天我就该离开了。”我放低了声音,“在这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她抬起那张被大山所衰老的脸,“况且,山上的时间总过得很快,不是吗?”
她打开门,外头的天边已布上红霞,低头看表,竟已过了两个多小时,再不回去,天就彻底黑了。
我告别了巫婆。一路小跑回去,到学校时,夜色早已吞噬了整片大山,登上石阶,恍然听见山谷里传来野兽的孤嚎,令人背脊发凉。
那一页做了很久的梦,好像我一夜间在大山里苍老……
这两天一直待在学校里,上午上课,下午写作。尽量避开校长,我知道他找我聊些什么。这我不担心,只是看着眼前一张张黑瘦健康的小脸,竟不知该怎么跟他们道别。我一直记着巫婆的话,疼痛果然好了许多。有的孩子我已经认识了两年多,有的才刚来,叫不出名字,一个班里大大小小的三十多人,上的课不一样,写的作业不一样,山上不接触什么新鲜事物,他们很能聊得来。话题不变的是拔笋、捉虫、弹弓。女孩子寥寥几个,没城里的女孩娇贵,男生能玩的她们也能玩。年级稍大一点的窝在教室里看书,两年前上山带的几千册书,罗在教室后面,考得好的就奖励去看一本,他们也不会拿,看完了放回原位,像是个图书馆。我不打算带这些书走了,也没能力带它们走。午休的时候写了三十多张字条,一人一份,上面有书单,阿毛喜欢弹弓,我列上《拿破仑传》;翠玲喜欢看镇上的戏剧,这我实在没有,勉强给她《莎士比亚戏剧》;亚伟爱思考,后面的书他看过太多了,送他一本我心爱的《诗艺》,希望他们能爱上……
我把纸交给亚伟,跟他说不能偷看,等哪天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再发。他一向是个听话的孩子,点了点头。
还有三天。我伸了个懒腰,昨夜没有被子冻了半宿,没想到秋天来得这么早。今天是周末,不用上课,可山里的孩子没手机可玩,没商场可逛,都坐在教室里。我一般睡到中午才去,想想还是算了,今天去早点。伴着晨曦就到了教室,刚打开本子,亚伟突然跑了过来,轻轻说:“老师,你是不是要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