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不”的意思应该是“决不”,判之一字发展到现在,在一些词汇中自己单独就可以表示截然不同的意思了,如判若两人、判若云泥。我绝对不能白白的跑到边塞来,我一定要有所收获,收获什么呢?——空道五原归。空道是“孔道”的通假用法,意思是交通大道,“五原归”还是使用的呼韩邪单于和郅支单于都臣服于大汉的典故。一定要大大方方的押着高丽王回去,让他老老实实臣服与我。
就这首诗而言,写得确实不错,遣词用典都有天朝大国之典雅风范,可惜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自然也不是吟风弄月。当初期的对战处于劣势之后,高丽采取了固守不出加诈降的战术,城池将要攻陷时,就声称要投降,将领们奉炀帝旨意,不敢抓住这一时机,先命人飞马奏报炀帝,等到批复回来,城中的防守已调整巩固好了,随即高丽军又坚守城池。如此者三,炀帝仍是不醒悟,因而城池久攻不下。杨广的这种心态也有大臣早就揣摩到了,兵部尚书段文振就上书提出自己的观点,他认为高丽人狡诈,必须严加防备,他们口说投降的条件,不宜仓促接受。作战中要星驰速发,水陆并进,出其不意,那么平壤这座孤城,势必被攻克。假若倾覆了高丽国的根本,其余的城池自然就会不攻自破。如果不能立即抓住时机,倘若遇到秋雨连绵,便会深陷艰难险阻的境地,兵粮枯竭,就决非上策了。可惜,他在大战前的两天,三月十二日去世了,没能将自己的建议付诸实施。不过即便他活着,人家杨广听不听也还要打个问号。
史书其实对第一次征高丽的具体战况的记载是一笔糊涂仗,我个人认为,第一次征伐高丽实际上是取得了胜利,高丽王也已经投降,杨广这才班师。只不过修史的后人为了突出改朝换代的必然性给杨广抹了黑。一是隋军败的不可信。前期的胜利不说,在渡过辽水之后,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在一天之中,七战七捷,曾一度进逼到距平壤城三十里。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率领江、淮水军,在距平壤六十里处,与高丽军相遇,隋水军进攻,大破高丽军,随后来护儿挑选精锐甲士四万人,破城直入。按照史书记载,宇文述由于孤军深入加上军粮缺乏,进攻后劲不足,在准备撤退的时候被追着屁股一顿打,从而冲乱了整个隋军的编制,因此招致大败。而来护儿是因为在城中中了埋伏也惨遭失败。但仔细分析一下,按照杨广不得孤军作战的要求,其他友邻部队不应该离宇文述太远,何况在敌人的地盘作战,完全可以因粮于敌——抢对方的粮食来补给,这个对方不仅指对方的军队,也包括平民老百姓。这样看来,宇文述可算糊涂之败。来护儿败的就更冤枉,注意,在进城之前已经大破高丽军,这可不是诈败,并且是挑选了四万精锐,也就是说还有其他不够精锐的部队在城外接应,再说,平壤城又不是聚宝盆,即便是有伏兵,能有多少,就算有很多,来护儿城外还有接应部队,攻进城去的四万精锐也不可能一触即溃。二是隋军撤的不可信。无论哪个史书,只是说隋军最后败了撤军,从来没有说一百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比较权威的数字是九路军渡辽河,共三十万五千人,待回到辽东城时,只有二千七百人了。数以巨万的军资储备器械丧失殆尽。这里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剩下的没有渡过辽东河的九十万大军预备队是稻草人吗?二是隋军并没有败退回辽河以西,还驻扎在河东城,那可是三座浮桥大战后夺过来的高丽重镇。这首先说明隋军的撤退或者败退并不是“兵败如山倒,大家都放羊”,还是有组织有秩序的,军心并没有散,有发动反击的前提。其次说明隋军不像初次交兵那样要跳到河里冲击滩头阵地,有辽东城做根据地,有发动反击的条件。根据杨广写诗的那种心态,高傲的杨广,手中还有这么多生力军的时候怎么就轻易认输,要知道隋军前期打了很多胜仗,消灭了大量的高丽军队,拼消耗隋军也占上风啊。三是隋军卷土重来的不可信。大业八年刚刚惨败,大业九年就二征高丽,这从一般的常识上也说不过去。你可能会说,那大业十年不是还三征高丽吗?谢谢你给我找了一条一征高丽杨广获胜的证据。二征高丽时杨广是节节胜利的,只是因为杨素的儿子杨玄感在后方造反,杨广这才撤军的,正是由于二征高丽打了胜仗,部队损失不大,士气正旺(倒真的有点前歌后舞的意思),所以才能迅速的三征高丽。
简单地把后两次征伐高丽的战况也介绍一下。大业九年四月,二征高丽,一句话概括战况就是势如破竹,高丽军队龟缩在城里不敢露头,直到杨广急于回军平叛连夜撤军时都不敢出城,天亮后出城侦探虚实,看见那么多隋军来不及带走的军械、物资,简直是惊喜交加,可惜我没有穿越到隋朝做统兵大将,否则也给高丽玩一个“木马屠城”。这次征高丽的收获就是锻炼了队伍,经过两次大战的实践磨练,宇文述和来护儿所帅部队的的军事素质得到了质的飞跃,摧枯拉朽般消灭了杨玄感的叛军。只是后来宇文述的儿子宇文化及又一次造反的时候却没有人平叛了。埋一个小伏笔,兵曹侍郎斛斯政与杨玄感勾结,害怕暴露,趁着杨广撤军混乱之际投降了高丽。
大业十年二月,三征高丽。这次更干脆,仗没怎么打,高丽就投降了,因为国力也吃不消啊,根本消耗不起。这有点像我们伟大的抗日持久战,RB也是必败。高丽王派遣使者来乞求投降,并把斛斯政关在囚车里押送而来。杨广的架子又端上了,他派遣使者持节召来护儿返回,此时的来护儿将高丽军队打败,将要逼近平壤。来护儿召集部下说:“大军三次出征,未能平定高丽,这次回去就再也不能来了,劳而无功,我感到耻辱。如今高丽确实已经疲惫不堪,以我们这么多的军队去讨伐高丽,不日可胜。我打算进兵直接包围平壤,俘获高元,凯旋而归不是很好吗?”长史崔君肃力争奉旨班师,来护儿不答应,并且说了一些颇有点大逆不道的话:贼势破矣,独以相任,自足办之。吾在阃外,事当专决,宁得高元还而获谴,舍此成功,所不能矣(高丽已经支持不住了,皇帝完全相信任用我,我完全可以自行决定此事。我在朝廷之外,有事应该自己决断,我宁可俘获高元返回而受到责罚,但放弃这次成功的机会,我办不到)!结果这位崔参谋长更狠,告诉诸将:“要是跟从元帅违抗皇帝的诏命,必定被人上奏皇帝,我们都得获罪。”诸将恐惧,都要求返回。来护儿变成了光杆司令,一个人玩不了这个战争游戏,这才接受诏命班师。这充分说明杨广在军中、朝中还是很有威仪的。
顺便插一句,杨广回朝后,这位斛斯政真的很惨,先是当箭靶子,每位大臣都在他身上练习骑射功夫,然后肉被剔下来做成肉羹每位大臣人人有份,最后骨头被烧成灰烬,撒在大路上任人踩踏,真是挫骨扬灰啊。看来杨广把三征高丽的郁闷都发泄在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