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此言,徐婉顺吊得高高的心,终是落回肚中,面上的笑亦浓了两分,弯眸道:“县主只管安心便是,等散了席,县主自去听戏去,我一个人就能办成那件事儿,不劳县主费神呢。”
“这……怕是不成的罢。”徐婉贞自袖中抽出一方娥黄绣兰草纹的帕子,向手指上轻轻拭着,面上的笑容淡极近无:“你一个人我可不大放心,还是我与你同去吧。”
“那……也好。”徐婉顺咬了咬嘴唇,满脸皆写着“委屈”,又强挤出笑来,心下却是一阵讥嘲。
蠢材,上当了罢!
什么狗屁县主,人丑脑子笨,呸!活该嫁不出去!
她在心里痛痛快快地骂着,面上的笑容却是委屈的、讨好的,与她惯来的态度完全一致。
徐婉贞自是无知无觉,拭完了手指,便将那方精致的帕子随手朝前一丢,皱眉道:“这帕子我不爱用,正好前两天你又跟娘讨要来着,这块就予了你罢,也免得你成天缠着娘要东要西的。”
极轻的语声,随着软软飘来的用过的锦帕,在徐婉顺的心底里,扎出一个洞。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自这深洞中喷涌而来,令她从头到脚都像烧起了火。
然而,这火焰在燃烧的瞬间忽又熄灭。
徐婉顺抬起头,笑着拾起帕子,珍而重之地揣进了袖笼,口中笑语:“嗳呀,我正瞧着这帕子好看呢,那就却之不恭了。”
“四妹妹喜欢就好。”徐婉贞抬手拂了拂发鬓,颊边笑容似有若无:
“我这个当姐姐的,总也得好好儿地对你不是?到底那东西还在你手上呢,万一你明面儿上答应得漂亮,背地里却搞鬼,吃亏的不还是我么?”
“小妹不敢,县主过会儿跟我去花园亲眼瞧着就是。”徐婉顺委委屈屈地说道,一只手下意识按住袖笼,仿佛生怕徐婉贞再将帕子索要回去。
徐婉贞见状,下巴微抬,面上浮起些许得意之色。
徐婉顺忙垂下视线,不敢多看。
她怕自己笑出来。
蠢材,真是比猪还要蠢,几句话就上钩了。
轻轻咬住嘴唇,徐婉顺探手执起玉壶,斟了半盏花露,殷勤地递去了徐婉贞手边,心下却在不停转着念头。
朱氏交代的那件事,她总觉得透着股子邪性。
好端端地,突然便要她们借着去各府赴宴之机,将那什么劳什子“姻缘符”埋到人家花园里去,再在旁边以碎石垒一座小石塔,且那石塔必须以九枚石子垒就,多一枚、少一枚都不成。
哪儿有这样祈福的?
若要诚心求姻缘,京里那么多有名的道观佛寺,拜一拜、做些法事,都是成的,做什么非要往人家花园里埋东西?
这哪里像是祈福?
说是诅咒倒更像些。
只这话徐婉顺并不敢说,还要对朱氏的委以重任表现得感激涕零。
而即便如此,朱氏也不过是允许她多赴几次宴,再多予她几身新衣、几件头面罢了,旁的却一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