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心满意足地叹息了一声,闭目品味着口中的桂花糕,似是深为其美味而倾倒。
徐玠正听到要紧处,心急如焚,却又不得不捺住性子,等他老人家品完。
过得数息,许承禄方才张开眼睛,继续说道:
“那书生与莺儿自是苦苦哀求,那些凶人便给了莺儿一包药,让她在国公府认亲宴的前一晚,将这药下在章大姑娘的食水里,说只要章大姑娘次日能跑到国公府闹上一场,这债就两清了。”
徐玠怔怔地听着,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想。
“很简单的计谋,是不是?”许承禄笑了笑,一双眼睛却幽深得如同无底洞。
徐玠确有此意,颔首道:“是简单,但,有用。”
书生与莺儿这条线,看似单薄,实则却很牢固,因为,它针对的是一个**于人、且无数次谋算过自己主子的婢女。
有一就会有二。
从推波助澜、到暗中陷害,再到最后的投毒下药。
在书生的精心引诱下,莺儿一步一步踏入圈套,直至泥足深陷,再也难以摆脱。
或许,她自己亦隐约察知到了事情的真相,却只能以一个渺茫的希望麻(痹自己,指望着那书生会给她一个将来。
一瞬间,徐玠想到了红药。
还好,她已然摆脱了任人践踏的命运,莺儿的悲剧,不会在她的身上重演。
真是太好了。
徐玠呼出一口浊气,将心思又转回了眼前,旋即想起一事,问道:“大人方才是说,莺儿所中之毒,与章兰心甜羹里的毒,是一样的?”
“本官是这么说了。”许承禄表示认同。
徐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么,依大人之见,章大姑娘会死在国公府的认亲宴上,是也不是?”
“正是。”许承禄懒洋洋地欠伸了一下,神情散漫:“那书生与那些所谓凶人明显是一伙的,他们想要借章大姑娘的死生事,至于他们生的是什么事么……”
他停住话头,似笑非笑地扫了扫徐玠,一抬下巴:“你应该比本官更懂。”
满含深意地说罢此言,他潇洒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包炒蚕豆,“卡崩卡崩”吃了起来。
“嗯,我确实是懂了。”徐玠神情淡然,面上是一个近乎讥讽的笑:“这书生一伙人,倒教我想起了那位殷秀才。”
“嗯,果然孺子可教。”许承禄用一种长辈看晚辈的眼光看着他,满脸欣慰。
如果不是那不断传来的“格崩”声有些煞风景的话,这样的许都督,也还是有那么几分为人师长的风度的。
徐玠根本没理他这茬,只负手在原地踱步。
话说至此,前因已明。莺儿为救情郎并自救,依计给章兰心投毒,而她自己也早就被人下了毒。
那种毒药起效缓慢,章兰心会于次日国公府宴上毒发身亡,而莺儿则会在稍晚些时候身死。
如此一来,书生一伙便有了充足的时间逃离京城,而莺儿这条线也会断掉,此案亦查无可查。
届时,章兰心之死所造成的影响,虽不能与前世相比,却也足以令国公府与怀恩侯府,成为众矢之的。
唯一的变数,便是贺夫人。
她的死是个意外。
那书生一伙只怕再也想不到,莺儿投毒时,竟会被贺夫人当场撞破。
只是,贺夫人的致命伤……
徐玠的面容冷了下去。
真凶是谁,已然呼之欲出。
“贺夫人不是莺儿杀的。杀她的另有其人。”许承禄似是猜到了徐玠所思,一语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