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五日]己巳,辅臣同进呈涿州牒,言雄州不当令容城、归信县尉巡历事。枢密院白上:“朝廷已为北界罢乡巡弓手,今更如此,意欲占地,转不逊,恐须亦以不逊答之。”上曰:“只如常应报,不用过当。”王安石曰:“甚善。北界未必有占地意,缘中国亦常言两属地合属中国,中国岂有占地意?我既疑彼占地,彼亦未必不疑我也。”
[二月十六日]安石自叙其白上语云:“亲从官挝击坐车及旌斿:臣至宣德门,依常例于门内下马,又为守门者挝马及从人。臣疑亲从官习见从来事体,于执政未必敢如此,今敢如此,当有阴使令之。都缘臣居常遇事多抗争曲直,臣所以如此者,乃为义故,岂敢以私事肆为骄騃不逊?恐奸人欲以此激怒臣,冀臣不胜忿,因中伤臣以为不逊。臣初所以不敢辨者,疑有条制,从来承例违越,及退检会,乃无条制;问皇城司吏,亦称无条制;及问体例,却据勾当皇城司缴到皇城巡检指挥使毕潜等状称,从来合于宣德门外下马。臣初执政,即未尝于宣德门外下马,且宣德门内下马,非自臣始,臣随曾公亮从驾,亦如此。”上曰:“朕为亲王时,位在宰相下,亦于门内下马,不知何故乃如此。”安石曰:“此所以不能无疑,欲具札子乞勘会,依条例施行。”上许之。安石又言:“检到嘉佑年后行首司日记,并于门里下马。然问冯京,则云‘忘之,记得亦有在门外下马时’。而文彦博遂扬言云:‘我从来只于门外下马。’”安石又云:“中书驱使官温齐古见堂吏看棚者云:‘守门人自相与言,击宰相马,马惊致伤损,罪岂小?’一员僚曰:‘我岂不解此,但上面逼得紧,将奈何!’”齐古以白王珪,然齐古者惮入狱置对,安石问之,乃言不记堂吏姓名,安石亦不复以齐古言告上也。
[是日]奏踏白城捷,冯京曰:“羌人愚,可惜枉杀太多。”上曰:“旅拒如此,岂可不杀?”王安石曰:“昏迷不恭,正王诛所宜加。洮河之兵,所谓一月三捷也。”上曰:“泾原人精勇,故虽王宁庸将,亦能克获。”安石曰:“人无勇怯,在所措置。洮、陇劲兵处,今羌人乃脆弱如此。李抱真所教潞人才二万,教之非能尽如法,然已能雄视山东。孙武以为‘治乱,数也;强弱,形也;勇怯,势也’。治军旅有方,则数无不可使治,形无所不可使强,势无所不可使勇。”上曰:“士但有技艺则勇。”安石曰:“为势所激,则虽无技之人亦可使勇。然所谓王者之兵,则于兵之义理能全之,能尽之,故无敌于天下。”
[二月二十八日]上曰:“卿每求罢,朕寝食不安。卿如此,必是以朕终不能有成功,久留无补,所以决去。”余曰:“臣前所以求罢者,皆以陛下因事有疑心,义不敢不求罢。今来直以病故,非有他。”上曰:“雱说卿意似不专为病。朕亦与雱说卿莫只是在位久,度朕终不足与有为,故欲去。”
[是日]云:“朕自觉材极凡庸,恐不足与有为。恐古之贤君,皆须天资英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