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德仁喇嘛的一句话,黑衣男人也在寺庙住下了。
德仁喇嘛让他每天都在院子里淬炼一块石头,什么时候石头出现了形状,什么时候他就能去见白玛。
相柳问德仁喇嘛为什么会出这个题目的时候,这位老人对着她笑了笑:“因为他没有在想。”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和他一样,你们都没有在想。”
相柳有些懵圈地眨巴着眼睛,脑子里做了个等式。
德仁喇嘛说黑衣男人是石头,又说她和他一样,就是说她也是石头。
好家伙,搁这拐着弯骂她呢?
相柳有些不开心:“我承认我在心里骂过你是个老狐狸,但你也不能说出口吧。”
德仁喇嘛愣了一下,居然跟上了相柳的脑回路。
他指了指黑衣男人:“他没有在想,是他生来就没有想。先有想而不想的是佛,生而不想的,是石头。”
他又点了点相柳:“你在这里的时候没有在想,是因为你暂时放下了想。当你见到他的时候,你又在想了。”
“你们有时候都没有在想,但不想和不想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相柳又用自己的脑子翻译了一遍。
德仁喇嘛是在说她在寺庙的时候接近放下的成佛状态,然后见到黑衣男人又开始算计,又变回人了。
黑衣男人就是天生没在想,德仁喇嘛恨他像个木头。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好了。”相柳皱了皱鼻子,“我只知道白玛是他的母亲,现在能说一下白玛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九年前我进山,在南迦巴瓦里只有那个背阴的山坑之内,藏花海的冰层之下,把她挖掘出来的。白玛还没有死,但也并不是活着,她已经等了他很久。”德仁喇嘛看着院子里似乎正在发呆的男人,眉眼低垂下来,“我想让她见到自己的孩子,而不是一块石头。”
“挖掘出来?”相柳下意识地思考,“她是被困死在那还是被人埋在那里的?”
德仁喇嘛摇摇头:“你知道康巴落人的存在,那里是他们的陵墓。除了康巴落人之外,只有我们才知道这个秘密。”
相柳顿时肃然起敬。
好家伙,一个喇嘛跑去别人的陵墓里挖出来一个活死人。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这都是相当炸裂的。
“只有你们才知道的秘密,你就这样告诉我了?”相柳好奇道,“你现在不怕我说出去了?”
德仁喇嘛忽然叹了口气:“我们要等的人都等到了,我希望有朝一日这个秘密不再被人在意。”
一个不被在意的秘密,就失去了价值,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相柳现在还不知道这个神神叨叨的喇嘛为什么会这样说。
自从黑衣男人来了之后,她每天最感兴趣的事就是去逗他。
德仁喇嘛说他是石头,一点都没有说错。
很多时候都是相柳一个人在说话,他很少出声。
就像是对着哑巴演单口相声一样。
德仁喇嘛在他来了之后半年去世了,或许该叫圆寂?坐化?
总之他走得很安详,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还在和石头作斗争的男人。
德仁喇嘛的衣钵传人就是下一代德仁喇嘛。
和老喇嘛比起来,相柳就不是很喜欢和他说话。
主要是和一个神棍聊过天就够了,多几个、没必要。
在一天中午,小喇嘛在早课之后,问正在午休的男人:“你既然来这里,找这个叫做白玛的女人,那么你内心应该是有想的,为何你到现在什么都雕不出来呢,”
男人坐在碎石堆中最大的石块上,没有回答。
小喇嘛已经习惯他这样的反应了,自顾自说道:“你是从什么地方,产生要到这里来的念头。你就是在什么地方,开始想的啊。怎么能说你是块石头呢?上师们的想法,真的想不明白。”
“所以上师是上师,而你现在还是个小喇嘛。”相柳在边上啃糌粑,“我还以为老德仁能送走大喜呢,没想到大喜还在,人没了。”
小喇嘛不敢议论上师,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
黑衣男人看了他们一眼,没有搭话,继续敲打着石块。
蓝袍藏人在这个时候站到了小喇嘛身后。
相柳瞥见那抹蓝色,啧了一声:“你怎么又来了?”
蓝袍藏人轻声答道:“上师让我来,休整那件屋子后面的梁柱和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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