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前,我想了想,还是乔装打扮了一下,带了一顶特别厚实的皮草毡帽,脸上也围了一缕轻纱。我把要买的东西都记录在一张纸上,揣在兜里,以防忘记。
马市开在抚顺南城门边,前几日方下过雪,还没融完,地上都是些脏兮兮的雪水。我一脚踩下去便溅了一身泥污。第一次亲眼见到皇太极跟我提到过的马市,倒真是长了些见识。
这里有形形色色的商贩,在我眼里看来,有几个典型中东阿拉伯长相的香料贩,还有穿着民族服饰的朝鲜族商贩,甚至还有印度阿三虽然这些人如今统一都被叫做“胡人”,但在我看来却格外有亲切感,感觉像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那个地球村
这里熙熙攘攘,尤其是那几个摆在马背上的香料摊,竟是吸引了不女子围在摊前,抓起一把类似干花的香料放在鼻尖嗅着。我尝试着在人群里找到贩卖草药的商贩。我要买一种名叫做昂天莲的草药,此药研碎外服,对跌打损伤、通经活血、消肿止痛有奇效。还有几味药,分别是矮人陀、庵闾子、藏三七
我掏出先前记录的纸张来,反复确认着。这几味药抚顺城里的医馆都买不齐全,很多都只能在南方土壤湿润之地生长,医馆也没有存药,我只有来马市碰碰运气。
我逛了一圈下来,看到了三四个贩药材的摊位,其中一个摊看着像是女真人商贩,虽然他们穿了大袄,把发辫也藏在了帽子里,但我的眼里还是马上就分别了出来。我不想冒险,于是特地远离那些胡人的摊位,挑了那些南方来的商贩聚的地方,一个清瘦矮小的汉人的摊位。
那摊主把药材分列在麻袋中,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张简单支起的竹架上。他的药材很多,要我认出哪味药是那味,根本不现实,我是西医出身,在青乌药铺跟着龚先生学得那些皮毛,根本难以识别出这数千种类的草药。回到明朝后,我深感中医的博大精深,和这里头的奇妙。
我把之前抄下的单子递给了摊主。那摊主年纪很轻,细皮嫩肉的。
他对我的态度非常好,也不吆喝,我没有过问价格,因为这是将军的支出,更是无心讲价。
“矮人陀要几两”他翻出一包用麻绳捆着的麻布袋,问我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犯了难,当日医馆郎中只给我留下了要买的药单,也没有细说要买多少,不然就买多些反正越多越好嘛。
那摊主见我此状,便笑着问我“病人是产后初愈呢,还是跌打损伤”
于是我详细且专业地解释道“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一周前摔折了腿,已经遣郎中瞧过了。骨头没什么大碍,但脚踝红肿不消,且泛青紫色。郎中建议外敷加内疗。”
“外敷的话,那可能要多拿些了”说着他抓了一把,摊放在油纸中心。又将摊前摆着的另外一袋药材举给我看,“我看姑娘懂点儿医,这个昂天莲真的是个好东西,我最后只剩下半袋了,都给你罢。即便用不完,做补品也是可以的。”
“是吗”我之前没有听过这味药,也不知道它除了通经活血还有别的作用,“做补品有什么好处呢”
“姑娘这么年轻,当然是不要吃啦不过家中若是有亲友换了肺痨,这个昂天莲,可有治疗奇效”摊主兴致勃勃地跟我介绍道。
真的假的这个绿色的果实,真的能治疗肺结核吗不知范文采的病怎么样了,如果他知晓用昂天莲入药,对病情会不会有所帮助呢
“你是个卖药的,如何懂得这么多”我不禁好奇。
“祖上世代从医,只不过到我这里就断了,哈哈”他讪笑两声,“我无心继承家业,家父去世后,我便关了医馆,背着草药,沿路卖钱,沿路安身,沿路是家。”
我见他眉清目秀,倒真像是小书生的模样。
“那你家不是抚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