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常书将军的事情,我只字未提。代善说得对,这城里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算盘以及难言之隐。在我心里,这位郭络罗氏福晋仍是个贤德的好人,无论她父亲常书的立场如何,至少最后时分,是她将这封信交予我手中的,可见她对褚英的用情之深。至于其他的,就不要再去追究了,本就时与我无关的事情,我何必自寻烦恼呢
我理了理头绪,出了嫡福晋的屋子。
走在回别院的路上,我的内心是矛盾的。一方面我又希望能见到褚英,和他当面谈谈。另一方面,又怕见面之后我会怯场。
我也曾认真地考虑过和褚英的感情,和皇太极的感情。可惜,身为现代人的我,很难主观地将此看做简单的儿女情长来思量,毕竟我知道他们二人的结局,我不是他们故事中该出现的人
我知道皇太极会是未来的清太宗,他未来会有后宫佳丽三千,会是一代君王,九五之尊,而不会永远只是那个,一脸固执地说着“等我长大”的青涩少年。而褚英皇太极的结局也预示着他的结局,他现在的地位相当于太子,皇太极的夺魁预示着他日后的没落,也许会落得和舒尔哈齐一样的下场,更有甚者,幽禁、削爵、发配这些我在历史上屡屡读到的字眼,我不敢想象他的结局。
这是两个极端,让我无从选择的两个极端。喜剧或是悲剧。有时候想想,若我不是个现代人该多好,我不会知道后来的事情,可以安安心心地做个古人,不必如此带着有色的眼镜看待他们我并非趋炎附势,只是,要在这里生活下去,总该要择木而栖啊
没想到,我比预计中更快见到了褚英。我原以为他仍未对我消气,会歇上几日再来理会我。谁知当天从嫡福晋那里回来后,便见到了他。
他下巴处添了一道口子,新结了痂,应该是在战场上划着的。胡子也生出来不少,想是还没来得及打理,便先来见我了。
他坐在别院的院子里,姬兰给他倒了热,他却没有端起来尝,只坐在石凳上把玩着他随身携带的那枚青黑的陨石坠子。
这个坠子据他所言,是他的护身符,有了它之后,上战场再没有挂过彩。于是那日我便没有将这串坠子留下,因为隔几日便是出征的日子,于是同褚英约定好,战事之后再聊此事。
我走过去,行了礼,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你们都下去吧。”我将姬兰和殊兰都遣走,诺大的院子中只有我二人。
“世间的傻女人,我见过三个,你是第三个。”褚英眼神轻柔,全然没有在战场上厮杀时的狠烈。
我被他这样的开场白慑住,不知如何应答。
他抿了口,说道“今日得闲,不如我给你讲讲我额娘的故事吧。”
“洗耳恭听。”我静静地坐在一旁,听他道来。
他的眼神变得悠远飘忽,缓缓说道“我额娘姓佟佳氏,名叫哈哈纳扎青,是阿玛的第一任妻子。额娘遇见阿玛那一年,阿玛才十六岁。额娘说,她永远忘不了阿玛的俊朗的模样,忘不了他真挚热烈的眼神,纵使那时他身无一物。额娘的外公还是收养了他,竭尽全力帮助他,不仅将额娘许配给他,还拿出了自家当铺中仅存的十三副铠甲和财物给他,支持他对抗明朝。我额娘是他的结发之妻,自然是倾尽全力地帮他。阿玛也曾对额娘也立下誓言,说日后若是出人头地,定不会忘记这份恩情。额娘不要他报恩,只要他还她这份情。她是我见过的最傻女人,她那么信他,那么固执地追逐,结果”
褚英脸上的笑容是苦的,是涩的,犹如一杯又苦又涩陈年老茶,搁着隔了夜,那味道竟是说不上来又咽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