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万青确定自己暴露了,稳住心神,走前装模作样道:“群臣已交出奏递,娘娘可让云公公着司礼监草拟诏书了。”
云杉抢答:“娘娘,奴才认为群臣的奏议不妥,这太子人选还得再加斟酌。”
冯如月听出他在暗示拖延。
此时她已察觉辛万青有猫腻了,这奴才和浙派勾结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些人越急着立储,越不能随了他们的意。
她顺势点头,吩咐云杉去与群臣面议。
“多听听重臣老臣的意见,尤其看萧阁老怎么说。”
云杉走出乾清宫,首先召集从前在宫里相熟可靠的伙伴担任禁宫守卫任务,联络单仲游和李格,命五军营和御马监诸官严格执行京内防控,同时撤换了辛万青在各处的亲信。
冯如月见乾清宫的守卫换岗了,派人接柳竹秋过来,让她速为皇帝诊病。
柳竹秋担忧两日终于见到朱昀曦,他已病骨支离,四肢浮肿,脸颊深深凹陷下去,惨白的皮肤笼着一层青灰色,叫人不敢相认。
凡是见过皇帝原貌的,看了他如今这幅鹄面鸟形的病容都会忍不住难过。
柳竹秋手发抖,眼发涩,精心培育多年的鲜花枯死了任谁都受不了,何况人呢?
她静下心仔细为朱昀曦诊脉,对照太医们开出的药方,疑点浮出水面。
“陛下脾胃极度虚弱,气血亏损严重,太医们却还不停使用凉补的药剂,这就加重了病情。最近这两副药更莫名地添了许多安神镇定的药材,这些药好人吃了也会困倦嗜睡,别说陛下如今异常虚弱了。依臣女看,陛下昏迷非出疾病,而是汤药所致。”
御医给皇帝开处方都慎之又慎,至少得经过两人审核,煎药后的药渣还得封存供医师检验。
朱昀曦患病后先后有五名太医为其诊病,回宫昏迷后更集合了太医院全体精英会诊抢救,出现这一情况,正如春梨断言的是整个太医院联手弑君。
冯如月恐惧过甚,脑袋一阵晕眩,被宫女架住,扶坐到椅榻上。
“闻所未闻,这怎么可能呢?”
柳竹秋压住愤懑,为她推导:“先帝崩逝后陛下将太医院原来的主官们罢职裁革,新入职的这批医师都是各地官员举荐的,受人控制唆使太正常了。但出现集体作案确是罕见,这说明他们各自背后的势力达成了共识,都想置陛下于死地。”
冯如月知道丈夫搞税改触犯了士绅阶层的利益,但他是天命所归的皇帝呀,那些满口纲常伦理的大臣竟都这样大逆不道吗?
柳竹秋跪地恳求:“娘娘,陛下的病情已非臣女力所能及,原太医院吕太医医术精湛,过去在宫里当差也很忠谨,请娘娘速招他进宫为陛下诊治,或可救逆回阳。”
冯如月又急又怕,促迫道:“召民间医师为陛下治病非同小事,我得与阁臣们商议。”
“再晚就来不及了!”
柳竹秋大声疾呼,撑地爬起来,上前抓住她的手。
“您就说是被臣女胁迫下的旨,如有意外便将臣女千刀万剐去抵罪。”
春梨担心事有不祥真把她搭进去,忙说:“娘娘,这个责由臣妾来担,眼下救人要紧,请您速做决断。”
冯如月见这二人甘为朱昀曦拼命,她身为原配怎能落后,命陆君越领两百甲兵去接吕太医。又激愤地招来侍卫将在乾清宫当值的太医全部抓起来秘密看押,为防惊动外界,暂时没动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