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睫毛轻颤,犹如落满了凛冬霜雪,汀白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窗外的日头之后目光里先是茫然,随即带了几分不可置信。
他竟然一觉睡到了清晨……?
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沁染了丝丝凉意的气流从窗棂里钻进来,带着葱郁草木的清新。日光洒满,落下一地铜钱大小的光晕。隐隐能听到鸟啼的声音,清脆婉转。
曾经这代表着拂晓到来的一切,都让彻夜难眠的汀白痛恨无比。
但现在睡了场好觉的汀白却觉得心底畅快和通透,很多年没有过这般神清气爽的感觉了。
但忽然汀白的身躯一僵。
随着汀白起身,怀里有个温热的小东西也像是被吵醒了似的,哼哼唧唧地转身扭动了一番,又很快睡熟了过去,两只小爪子趴在他结实的胸膛,睡得无比的酣甜。
汀白额上的青筋微微一跳。
他有很严重的洁癖,平日里寝殿总是被侍人打扫得一尘不染,而他本人也极其厌恶任何人的触碰,更何况是汀白最痛恨的人类。
他双眸阴鸷地看了一眼趴在他胸口的人类幼崽,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在这瞬间汀白的脑海中浮现了数百种可怖的刑法,但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极其地古怪起来。
白日里无论汀白是怎样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圣子殿下,然而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却只能被困在重重梦境之中,一遍又一遍地在噩梦中身临其境地感受着幼年时那些□□和羞耻。
他被困在其中,无法逃离。
这才是汀白好不容易睡着,却是浅眠一阵很快就会惊醒的根本缘由。
昨夜汀白又如同往常般被困在了梦魇中,被人类俘虏充作最卑贱低微的奴隶,而督工稍有不顺心就会随意地循着由头狠厉地毒打他一顿,饶是他现在早已是领主高阶强者,梦中的他却永远都是那个卑贱的兽人奴隶,在人类眼里连普通的牲畜都比不上,只能委曲求全,逆来顺受。
而昨夜的那个梦到了后面却变得奇怪起来,有个人类小女孩挡住了他面前的鞭子,还温柔地给他疗伤,不仅那能量暖烘烘的让他觉得亲近,就连女孩的身影都格外地让他觉得熟悉。
汀白蹙紧眉头,带了几分难以置信地望向怀里的人类幼崽。
汀白头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幼崽的模样,当看清了她的五官容貌之后,汀白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起来,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竟带了几分慌乱地起身。
怎么可能……他竟然会梦到这个卑劣的人类?
汀白踉跄地后退几步,宽大的睡袍衣袖不慎扫落桌上的茶盏,茶盏掉落,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音。
桑晚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充满血丝的双眸,桑晚心头一跳,神台顿时变得清明了几分。
桑晚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她昨天好像梦见了个人,长得好像缩小版的汀白……
汀白则是浑身僵硬地看着那双懵懂纯澈的黑眸,一想到那梦境里发生的事情,不禁倍感羞耻,恼羞成怒的他第一反应是杀掉这个人类。
可怖的威压倾泻而来,风刃齐发,直直地对准了桑晚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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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强烈的杀气让桑晚脊梁骨发冷,几乎凭借着求生的本能连滚带爬地跌落在地。
而数根藤蔓在风刃袭来的瞬间一齐迸发勉强挡护住了桑晚,但几乎所有藤蔓都在眨眼的时间里,被无形无色却削铁如泥的风刃斩碎削断。
自己明明在给他治病,但汀白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却是恩将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