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绯笑了,“虽未参与,到底享了一把荣华富贵,同罪倒不至于,朕便罚你带着你的家人远赴边疆,吃斋念佛,日行一善,百年后方算赎罪,你可认?”
宋长生颌首,“罪臣认。”
殷绯点头,“那去吧。”
宋长生磕了个头,站起来抬脚想走,又顿了顿,瞧向地上躺着的两个人。
“带走吧。”
殷绯语气唏嘘,“宋太傅怎么说也为大顺做了许多贡献,人死如灯灭,好好安葬。”
宋长生大喜,“谢主隆恩。”
他又跪了下来,这次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方姝听到了动静,偷偷探出头去看,正好与娘娘的视线撞在一起,娘娘微微惊异,瞳孔稍稍放大了些。
似乎留意到这样盯着另一个人看不太礼貌,他很快挪开视线,弯腰去背地上的太傅。
他只有一个人,背不了两个人,何清上前一步,“皇上,罪臣在宋家时,多亏了宋兄照应,将那药换成了普通枣丸,否则罪臣与其他人必遭黑手,朝廷也会有更多人沦陷。”
他低下脑袋,“罪臣请命,送宋兄一程。”
他是个记恩的人,宋长生对他不错,他是皇上一手提拔上来的,被他们的人怀疑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宋长生帮他顶下了压力。
知恩图报,是做人的基本,即便知道不合适,他还是要说。
“去吧。”
殷绯没有阻拦。
没有必要。
何清匆匆行了一礼后背着宋长明,随宋长生深一脚浅一脚,离开了血腥味浓重的地方。
宋长生脚步很急,走的飞快,他在后头几乎有些跟不上,“宋兄,你慢点?”
宋长生摇摇头,“慢不得,我有点担心母亲。”
“是担心父亲和哥哥吧?”
宋长生脚下一顿,“你说什么?
我没听清楚。”
他回头望去,目光有些冷。
“别误会。”
何清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看你两剑都刺在同一个地方,有些好奇,太傅和长明兄没死对吗?”
本来只是猜测,宋长生的反应几乎证实了,他的猜测没错。
宋长生空出一只手,摸向腰间,那里还藏了一把匕首。
“如果我要动手,早就动了。”
何清提醒他,“你有打算吗?
太傅和长明兄这般,即使没死,也差不多了。”
“我自有定夺。”
宋长生挖了他一眼,“你别捣乱就好。”
何清轻轻‘嗯’了一声。
俩人继续在林间转悠,不知何时,到了一处草屋前。
那草屋他记得,是来时的那个,离得不远。
原来宋长生早就算计过,这草屋他们搜过,里面有很多药,是村里大夫上山采药的住处,有大夫又有药,宋元中和宋长明搞不好还有救。
门被‘啪’的一声踹开,宋长生率先进去,随便找了个屋子,将父亲放在床上,何清随后跟上。
宋长生开始在屋里搜寻草药和能用的东西,在柜子里找到金疮药,又拿来纱布和酒,撕开衣物,直接将酒倒上去。
虽然不是要害,但是怕被人发现,一剑贯穿前腰和后腰,离致命点也很近,又拖了那么长时间,父亲和哥哥已经没了动静。
他洗完伤口,倒上药,包扎好,探了探父亲和哥哥的脉搏,早就凉透了。
他不死心,拼命的摇父亲和哥哥,一次又一次掐他们的人中,虎口,没有用。
他瘫坐在地,擦了擦额间的冷汗,苦笑。
已经尽力了,是老天爷要收他们,他做再多努力也没用。
屋里很安静,何清不知何时离开,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很累很累,身子朝后一倒,躺在地上。
闭上眼,耳边突然听到有节奏的脚步声,小心翼翼,带着警惕朝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