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了,两个小时。”他说。
程似锦低声问“这双手平常在做什么,画画、写文艺批评,还是摸设计师送给你的新衣服”
她的指尖探入雪白的手套口,将薄薄的、贴合弧度的手套从下向上脱落。每一寸丝织物的脱离,都让他反应过度,仿佛他整齐的衣着仿佛也跟着一件件脱落下来,变得赤裸。
“戴着手套掌握不好手感。”程似锦对他说,“你知道这里给你开的薪资是什么意思么”
两人的气息完全缠绕在了一起。她是一位严师,不允许陆渺有一丝一毫的偏移,为了精准地把控角度,她甚至禁止对方有任何拒绝的表达,所有抵触都只会换来更严峻的掌控。
陆渺被这种控制欲压得喘不过气。灯光、击球的脆响,四周其他人意味深长的审视,短时间内身份地位翻天覆地的变化,都仿佛他挤进一个逼仄到不能生存的角落。他剧烈地反抗起来,从程似锦的身前逃离。
这一瞬间,她的手蓦然松开。母球飞旋而去,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目标被撞入洞中。
周围响起惊艳的鼓掌和调笑声,陆渺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单手扶住球桌侧边,额角的发梢已经被冷汗濡湿。
他抬起头,见到程似锦扫视台面,丝毫不被影响地继续打了下去,一边寻找角度,一边语气淡漠地继续问了句“外面有这个价格吗陆渺。”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是在教你,”程似锦说,“怎么样能认识到自己的价值,哦,认识到尊严的价值。怎么样才能把自己卖到最高价。”
陆渺盯着她的脸,紧紧地咬住牙关。他想到了在医院里每天对着这个人欢欣鼓舞、期望未来的陆拂,他弟弟居然会钟情于这样一个善于用利益交换别人灵魂的恶魔。
他的目光扫了韩玉筠一样,最终仍是看向程似锦“拿亲人来做威胁的筹码,不觉得太卑鄙了吗”
卑鄙。程似锦品味了一下这两个字,唇角微勾“韩老板可不会拿自己的生意和诚信来做筹码,她最多只会在收费上干脆利落一些,不会刻意针对一个病人。你想得太多了。”
她身后的韩玉筠跟着笑起来“陆公子,你不是需要钱吗我这还不算雪中送炭么。”
没有程似锦的喜好影响,她早就把茶杯扔到一边,喝了一杯低度数的果酒。韩玉筠走过来找到一个更好的观赏席位。
陆渺盯着程似锦的身形。她完全没有被对话影响到,手臂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每一杆都精确无比,那双手筋骨分明,血管明晰,关节漂亮的过分。这样一个身居高位的人,手上竟然有许多被磨出来的茧。
“你做得下去吗”韩玉筠带着笑意问。
陆渺站在那里停顿了半秒,他抬手扯掉脖颈上的项圈,皮质项圈紧密的贴合下,他的脖颈已经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项圈、外套,另一只手上没有褪下的手套,他全部脱掉扔在了地上,还有那枚金属工牌,砸落在地面时发出“啪”得一声。
他转身离开了玻璃门内。
韩玉筠愣了一下,她看了看门后渐远的身影,又瞧了一眼旁边一点儿都不惊讶的好友,琢磨了一会儿,突然乐了“不是,你从哪儿发现的他啊还以为自己是从前那个陆公子呢,他的画展都是为了什么才办的,自己不知道吗自力更生赚那么多钱,不走旁门左道他能赚个狗屁啊。”
“你说话文明一点。”又是一球落袋。
“得了吧,心情好的时候倒是能假模假样地说什么人有所操,这不倍儿文明心情不好我操他们所有人。”韩玉筠哼了一声,“我发现你确实会疼人,只要看上了就留三分情。按照会所的规矩,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