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天一瞬不瞬望着云昭,一时竟连地宫摇晃都未能察觉。
话到唇边,却不知该如何对她说。
若是开口解释自己不会像南君那样行事,仿佛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在她面前不再游刃有余意识到这一点,晏南天心头不禁一阵躁郁焦灼,很想抬手扯开衣襟。
他皱着眉,用力平复心绪,哑声开口“南君与妻子的过往,你也看到了吧”
云昭微微眯眸,视线越过晏南天,偷瞥站在他身后的鬼神。
方才她去炸庙了,没机会看南君的记忆。
这可不能被人发现。
东方敛抬起一只手,小指与无名指微收,其余三根瘦硬的手指懒散在唇边一划,示意她放心说。
云昭“”
这家伙怎么还自己发明手势了也得亏她看得懂。
她晃了下眼皮,漫不经心望向晏南天“当然,怎么”
晏南天唇角微抿“千里大疫,始作俑者者竟是南君,实在出乎意料。”
云昭心说果然是南君这个王八蛋
她就知道瘟疫不是她家太上放的。他那个人,强势狂妄,直来直去,大开大阖,杀人时也就是多披个黑斗篷,哪能做这种阴险事。
她瞥向那个鬼神。
他用嘴型告诉她“献、祭、百、姓、复、活、亡、妻。”
云昭眼角微抽。
这场景,就很像当初在学堂答不出夫子的问题,前排同学偷偷给她提示答案。
问题是别人也听不见他这个鬼说话,他干嘛要对口型
云昭心下吐槽,脸上冷笑“晏南天,你是真不看话本啊。话本里面,为救一人而献祭天下苍生的痴情男子可不要太多,这有什么好稀奇。”
晏南天“”
他失笑,摇头叹道“这样的故事,你一定不感动。”
云昭面无表情“我一个苍生,当然不敢动。”
晏南天留神着她的细微表情,见她并无怨怪他的意思,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至少在她心里,他并不是南君那种人。
这样就好。
定下神来,晏南天立刻发现了不对。
周围一片混乱。
只见殿阶之下,众人摔得满地都是,与那些面容惨白、七窍流黑血的陪葬尸身滚成了一堆。
群魔乱舞,乌烟瘴气。
就连平素最为稳重的侍卫长老赵也是一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模样。
众人脸色一个赛一个煞白,都在抠着嗓子拼命干呕。
晏南天皱眉寒声“怎么回事”
满头虚汗的老赵绿着脸上前禀道“回殿下,方才噩梦中,被人灌下烧得滚沸的石膏药汤,做成陪葬干尸呕”
云昭“”
东方敛那幻境五感俱全,逼
真到不行,这些倒霉蛋是真的惨。
其他侍卫纷纷苦着脸点头,七嘴八舌地应和“挣扎不开,那玩意儿就硬生生往肚子里灌,真真要老命呕,咳咳咳”
“再有片刻,怕不是要死在那噩梦里面了”
“太上保佑,太上保佑”
不久之前刚刚经历了仙宿女尸的黄梁梦境,众人自然先入为主,只以为眼下也是同样的状况。
晏南天怔了一怔,目光触到地上那些陪葬尸首,心道是了,我的身份对应南君,阿昭对应仙宿女,这些侍卫可不就是陪葬之人
一片凄风苦雨中,倒也有几个例外。
张虫亮与陈楚儿就没有一丝颓态。这一老一少双眼放光,兴奋地凑在一处,你一句我一句,彼此核对印证。
“茯苓甘草冬钱干麝”
“岭南山花红,这个一定有”
“醋底老虫”
“这方子,有点意思啊妙,妙”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吧唧着嘴,反反复复回味那药草沸石膏的滋味。
众侍卫“”
你们当医师的是真不一样
踏出地宫主殿,众人总算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