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黄昏开张的戏班竟设在花街柳巷附近。
但她旋即又想,大抵也是因此,方能在夜中唱戏。
毕竟若说是夜中叨扰,也不知究竟是谁会叨扰到谁。
“殿下就带臣妾来此听
戏吗”江萤赧声询问容澈。
容澈薄唇微抿。
他显然也未想到这家戏班开在这等地方。
但既然都来到门前,他遂也拉过江萤快步入内不都是听戏,选在哪里有什么区别”
说话间,容澈便带着江萤走到二楼的雅间。
两人方入座不久,便有女使递来茶水点心,送来今日的戏码“两位贵客看看,可有想点的戏码”
她笑着道“价高者得。若是价钱能够出得再高些”
她的媚眼弯起,眼风直往容澈与江萤身上打转,像是在揣测着两人之间的关系“两位贵人还可点喜欢的戏子过来无论男女都可。”
江萤听得秀眉轻蹙。
她总觉得这话里有些不对。
但一时间又难以言喻。
容澈则看向她“你可有喜欢的戏子”
江萤略想了想。
她还在闺中的时候听过许多戏。
尤其喜欢吉祥戏班里的当红花旦九儿。
而眼前的戏班她从未来过,自然也称不上喜欢有什么喜欢的戏子。
于是她摇头道“臣妾没有喜欢的。”
女使抿唇笑了笑,见容澈也没有要点人的意思,便将戏码递过来,让他们点喜欢的戏。
江萤接过戏码。
低头却发现里头的戏曲竟都是陌生的。
什么剪灯新话,什么醋葫芦,什么隔帘花影。
她竟是一折也未曾听过。
江萤看得满眼茫然,只好将戏码再退还给女使。
她道“我们便不点了。”
“其余客人点了什么,我们就跟着听什么便好。”
女使闻言似乎有些失望。
但因他们已经出过雅间的银子,遂还是轻应了声,拿着戏码扭身便回到楼下去。
槅扇掩上,雅间里重新变得安静。
江萤摘下幕离放在桌上,略想了想,便从食盒里拿出点心,放到容澈的面前。
她道“殿下此刻还未用膳吧”
容澈凝眉看着场中,似在思量着什么。
听到江萤的话,也仅是信口应了声,便接过她递来的银箸。
方咬下一口,他的动作陡然顿住。
连额角都似有青筋跳了两跳。
江萤忐忑地看着他,试探着询问道“殿下觉得好吃吗”
容澈拧眉回首看向她。
顷刻后他将糕点咽下,强压着不悦问她“你做的糕点”
江萤轻轻点头。
容澈眉骨压低,拿着手里没吃完的糕点再度追问“你自己尝过吗”
“臣妾做的糕点,臣妾自然尝过。”江萤轻瞬了瞬目,见他满眼质疑,便索性当着他的面,执箸将每种糕点各尝了半块,继而很是认真地道“臣妾并不觉得难吃。”
容澈的指节收紧。
银箸
上的糕点顿时碎成两瓣。
他拧眉道“你和谁学的手艺”
江萤看向他,如实回答道“臣妾的母亲。”
容澈眼里是显而易见的不悦“你这学的什么手艺,画虎反类犬若是孤幼时也如你这般学艺,早已被太师逐出南书房。”
江萤轻眨了眨眼“可是臣妾的母亲就是这样的手艺。”
她道“连臣妾的父亲都曾经说过。臣妾的手艺与母亲的一般无二。”
容澈逼视她良久,见她不像是在说谎。
终是将银箸连同糕点一起搁下。
他道“你家中除了你,可还有人吃你的母亲做的糕点”
江萤回忆顷刻,语声很轻地道“起初的时候父亲也是跟着吃的。后来许是吃腻了,慢慢地也就不用了。”
“再后来,母亲病了,便也不再做糕点了。”
容澈皱了皱眉。
他看向场中,见幕布已经拉开,便对江萤道“开场了,听你的戏吧。”
江萤轻应了声,将他面前的糕点端过来“既然殿下不吃,那臣妾便自己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