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姒手上顿了瞬。
“什么痣,夫君身上有痣么我不记得了呀”
她睁着湿润朦胧的眸子,懵懂得像个无辜的孩子,手也像喝醉了般越发地放肆“夫君身上有痣么我怎么不记得了,让我摸摸看”
腕上忽而一紧。
晏书珩握住她作乱的手。
声线依旧温柔清浅,说的却是足以撕破两人之间那层粉饰的话“我知道,夫人又疑心我了。”
阿姒指'尖蜷起,含糊其辞地咕哝道“夫君都在说什么啊,我只是觉得手有些凉罢了,你是不愿让我取暖么好小气啊”
他的笑上去平静又哀伤。
“看来夫人还是不喜欢如今的我,从前你我更为生疏,一日也说不上几句话,那时你也未曾疑心过。”
阿姒继续装傻。
青年淡声轻叹“但我无法自证,因为我胸前,的确无痣。”
“你,你说什么”
阿姒再也无法强装淡然,从指尖开始,身子寸寸僵滞。
这话说罢,她便知道自己露出了马脚,索性也不装了。
“你的痣为何没了”
耳边传来青年了然的哂笑。
“你果然疑心我,只是我想问夫人,你究竟是更喜欢从前那个淡漠神秘的我,还是纯粹信不过现在的我”
“我想听真话。”他说。
他要真话,阿姒自也不吝啬。
“我说过,我喜欢夫君内里的重情,而非表面的淡漠。”
晏书珩握住她的指端,阿姒像受惊的兔儿般,一阵瑟缩。
“别怕,不会欺负你。”
他指'尖力度温柔包容,引着阿姒的指尖往自己胸口贴去。
她触到片并不光滑的肌肤。
似乎是道疤,阿姒猜测应当是他之前伤到的地方。
这是第一次没有隔着布料触碰的他的胸膛。都说男子袒'胸'露'背并不算什么,但在阿姒看来,男子的胸膛和女人的并无不同。
她像被刺到般猛地缩手。
指甲不慎剐到另一处不平坦。
刹那间,电光火石。
晏书珩眉心深皱,含情目里闪过一瞬迷离,手陡然收紧。
阿姒听见他难耐的哼声。
那声音很怪。
像是很难受,又仿佛被无法自抑的快意折磨着。
甚至有些无助。
阿姒难得迟钝“我是不是刮到那颗痣了,疼不疼啊我”
晏书珩耳垂微红,声音倒很平静“不是痣,我身上已无痣。”
阿姒没往别处想。
她只留意到他说他身上已没有痣了,不是“没有”。
是“没了”。
适才那疤痕的粗粝质感还清晰地残存指端,指端似在发热,阿姒不忍道“是因为那次受伤么”
晏书珩淡道“长公子遇刺那日,刺客的刀偏了。”
阿姒将他的话翻来覆去地思索,他的意思是,他当初的确是给晏书珩做事,伤也是由此而来
伤在胸口,离命门很近。
阿姒陡然记起他曾说过的那句“九死一生”,不由茫然。
自下山后,她前前后后试探过许多次,起初只隐约察觉不对劲。头次怀疑身边换了人时,她打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去试探。次数多了后,阿姒难免也乏了,厌倦这样的日子,厌倦了总是猜忌多疑的自己,往后每次疑虑再生时,要么是随意揭过,即便有试探也像走过场般,只求一个合理的解释。
譬如这次。
与其说是想探知真相,不如是不愿心中压着事,求个安心。
下山时日渐长,她对当初那个江回的印象渐渐与现在混淆,仅听语气会误判;要是追问过去的事,他这人巧舌如簧,若有意瞒骗,她恐怕难以判断。
但身上的痣不会作假。
借发酒疯去寻那颗痣也是为了给自己留有退路
若他不是她夫君,此举不易打草惊蛇;若是,也不损及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