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球,每个人都热汗淋漓。大多数男生并不讲究,直接穿着一身发酸t恤回家。陈西昀则去了寝室。
岱中规定每个学生都要交住宿费,通校生也不例外。陈西昀只在午休时用一下床位,柜子分了一半给其他室友,另一半随时放着毛巾和干净衣物。
母亲陈琴书是医生,一定程度上,洁癖成了她的职业病,对父子俩有着严格要求。
出寝室时天色已经有些沉,陈西昀先去教育超市。大爷从柜台后面拿出拐杖递给他,笑眯眯的“是你的啊”
姑父在岱中任副校长,大爷是某位老领导的亲眷,在学校开店多年,对他来说,陈西昀并不算生面孔。
“对。”陈西昀笑了下。顺手拿了瓶水结账。
“还有东西呢,和拐杖一起的,”大爷从货架上拿下什么,和零钱一块儿递给他,“付过钱了。”
窄窄长长浅绿色,具有折射感的亮面包装,是一条硬质水果糖,画了青柠与透明方形晶体图案。
眼前浮现出女生温静生涩的脸。
陈西昀没说什么,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大爷却自由开展了想象,一脸“过来人”式意味深长地补充“放心啊,我不告诉你姑父。”
陈西昀这下是不能再简答了,好笑地看过去“您想什么呢只是同学。”
他把拐杖放回家中,拿了几件换洗往书包一装,堪堪赶上最晚一班轮渡,到乌沙镇。
外婆去世后,外公就搬回了这里。母亲陈琴书拗不过老人,只得帮忙安置妥当,医院太忙,她很少抽得开身,平时反而陈西昀过来比较多。
近年来,随着旅游开发,乌沙镇陆续做起了民宿生意,一栋三四层的自建房稍加改造就可以自住加招揽游客,价格实惠。
外公的房子就在这一群民宿中。当年相识的老邻居去世的去世,搬家的搬家,他没交到什么朋友,闲得无聊,干脆开了个书法班,教小学生写字。
于夏买了一瓶生抽回来,路过没挂牌匾的书法班,看见有人靠在门边,抄着手,头往里伸,经典的镇民聊天姿势“陈老师,听说你外孙回来了,哎,不在啊”
老人精神矍铄,笑眯眯点头“回来了,楼上放东西呢。”
她心一悸,不自觉加快步子。
这片民居一户挨一户,标准并不统一。于夏租住的这一栋偏旧,灰色水泥外立面,窗玻璃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流行的,亮蓝色,表面镀一层金属膜,有类似单向镜的效果。站在光线弱的一面,能将光线强的一面一览无余而不被发现。
她和妈妈住二楼,一个主卧改成的单间,三面都有窗,其中一扇正对陈西昀的房间,他的书桌。
发现这件事纯属偶然,是初一那年的秋天。某个周末回家,只是偶然一瞥,于夏就看见了陈西昀。男生或许是刚洗完澡,潦草头发被一块毛巾压住,走过来随手摁下cd机。
尽管不是什么重要内容,于夏也悄悄唾弃自己,真是不道德又很变态,就总是让那扇窗帘关着。
只有晚上的时候,她才可以正大光明地透过窗口看陈西昀。男生也有一辆自行车,和她的不同,是昂贵的山地款。
小镇生活单调,他会在九点来钟出门夜骑,经过她楼下小巷,环岛一圈再回家,几乎已经形成一种规律。
于夏沿他的路线骑过一圈,经过他经过的山坡、海浪、街巷、大片大片黑黢黢的树。那时还不明白是怎样一种心理,正如无意识地模仿着他的字迹,在察觉到的时候,已经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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