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从云端跌下,发现自己的确技不如人的感受,痛不欲生,尤其谈雪案在那个阶段并未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衬托主角的工具人。
他一面不断地检讨自己反思自己,为自己的能力不足感到焦虑和挫败,一面又真心实意地为江骛的成功和优异成绩感到欣慰和骄傲。
那个时候的自己,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在冥冥之中被夺走了什么,可身体上的反应骗不了人,谈雪案从旁观者的角度,看着梦里高中时代的自己。
略微有些呆滞的眼神,脸上的笑容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掐住脸硬挤出来的,红白校服不是套在一副健康年轻的躯体上,而仿若是被随意丢在了一副骷髅上边。
谈雪案之前就说过,书里的江鹜,从自己身上吸干了养分。
这是一个噩梦,谈雪案却只是平静的醒来。
车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谈雪案怔然看着车前,还没回过神,身侧的车门”唰“一声被拉开,车外热浪朝他的脸滚滚而来,一双有力的大手从外面伸进来解开座椅的安全带,抱住他。
“哎哟,”谈爷爷把谈雪案从车里抱出来,亲昵地用脸蹭了蹭谈雪案的脸,回头问谈清晖和余珰夫妻俩,“好像长高了”
他掂了掂,皱眉,“但重量怎么比上回轻了”
余珰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最近天气热,胃口不好。”
谈爷爷平缓下来的脸色,脸上重新挂上笑容,他把谈雪案轻轻放到地上,从兜里拉出一双蓝碎花套袖套到小手臂上,边套边说“家里来生人,你就是养条狗,它也需要时间适应。”
“哪有像你们这样的家长,没经过孩子同意,就把陌生小孩往家里领的。”谈爷爷声音压得很低,他就穿一件老头背心,外面套一件长袖的条纹衬衫,花白的头发,还戴着一副圆框眼镜,和蔼慈祥的面容,压下嗓音训斥人时,早年间在商场的驰骋气息隐约流露出来。
“爷爷。”谈雪案揉了下眼睛,在看清那只毛发油光水滑的大黑狗之后,他下意识往后面退了一步。
谈爷爷收起训斥人的神情,拍了拍谈雪案的脑袋,弯下腰看向还在车里边的江鹜,他一样进去把人给抱了下来。
抱到江鹜的时候,他露出比抱谈雪案时还要意外的表情,“这身上加起来的肉还不够大黑一口”
大黑就是他身后那只大黑狗,看不出品种,看起来比国外进口的牧羊犬还要强壮威武。
“你们到底是怎么在养孩子”谈爷爷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把谈雪案和江鹜立在一块儿,一个塞一个的瘦,看是好看,但是这风一吹就会断的小身板,只中看,不中用。
谈清晖和余珰好容易才把老人哄好,好些事情,谈爷爷不知道,再加上,谈爷爷现在对小辈隔代亲,忘了他自己跟奶奶一起养育谈清晖的时候,情况也大差不差。
“先进去,先进去,外面热。”谈爷爷手臂揽了揽,“我让奶奶给你们切了西瓜,冷了凉茶,等晚上我们再开饭。”
谈雪案绕着大黑走,都快贴上了竹子编制成的栅栏上面。
江鹜跟在他的后面。
栅栏围着的是一片菜园子,旁边有几棵老树桩,对面则是一片青幽幽的玉米地,一眼看不见头,最末像是与天际连接在了一起,滚滚白云就在头顶。
老宅还是以前搭建的两层瓦屋,即使没有空调,都清凉怡人。院子里则铺着四通八达的石板路,其余部分被草皮覆盖,沿着边缘,栽种叫不出名字的各色花花草草,正簇拥着盛开。
屋檐底下扎着几个燕子窝,能从窝用的泥看出是新来的还是原住民,下面蹲着两只猫,它俩眼神炯炯地盯着头顶遥不可及的燕子窝。
谈雪案踏上台阶时,下意识跟着猫咪的动作一起抬头看向头顶上方,有一只燕子从窝里探出了头,左看看右看看,恰好吸引到了猫的注意。
“哥哥”江鹜跟上来,唤他一声。
“江鹜,”他叫了江鹜的大名,不跟着谈清晖和余珰一起叫江鹜的小名,“你可以不叫我哥哥,我们差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