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语气和表情慢慢变得苦涩,在公司和家族说一不二的雷厉风行判若两人。
“婚后,阿鹜爸爸在工作上风生水起,他原生家庭不如我和你妈妈,但是人肯吃苦,也肯努力,阿鹜妈妈在怀上他后,工作岗位被新人顶替,她不忿辞职。”
“之后,阿鹜妈妈便在家安心待产,生下阿鹜后,她一直找不到合心意的工作,精神上越来越紧张焦虑,阿鹜爸爸便请了两个保姆在家,一个照顾小孩,一个照顾阿鹜妈妈。即使如此,阿鹜妈妈的精神状态也日渐变差,余珰经常在休息日去陪她。”
“与此同时,阿鹜爸爸工作人事调动,他将要被调去希川分公司,走之前一切都好,大概也就过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她开始疑神疑鬼起来,怀疑有人要害她,怀疑阿鹜爸爸出轨,怀疑阿鹜是外星人的孩子来夺取她的生命,可是去医院检查,她没有惊恐没有焦虑也没有被迫害妄想。”
谈清晖用手掌重重地抹了一把脸,谈雪案从未看见过这样的父亲,印象里,父亲不善言辞不苟言笑,包括余珰都说过,哪怕是学生时代,谈清晖也人如其名,擅于沉默,性格偏冷,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越说,背佝偻得越深,“我们谁都没有想到,阿鹜妈妈会突然朝阿鹜爸爸下手,任何人都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出事后,没有亲戚愿意领养阿鹜,即使阿鹜拥有一笔数额不小的遗产,他们很害怕阿鹜会遗传他妈妈的基因。”
“雪案,我跟你妈妈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你阿鹜的身世,我们觉得你拥有知情权,可也担心你因此反感阿鹜。”
“但今天在回家的路上,我们商量过了,还是决定将这些告知你。”
“阿鹜他不仅是杀人犯的小孩,他也是受害人的小孩。”谈清晖后面几个字说得含糊不清,他说完,都没等到谈雪案开口回答,捂着眼睛站起来离开了。
谈雪案看见父亲步履仓促,低头随便推开了一个房间的门。
他这段时间一直关注的都是他已知的剧情,而父亲母亲失去好友的痛苦,他完全忽略了,更加没想到这一点上面去。
十几二十年的好友,一个惨死,一个疯癫入狱,留下一个无人看管的儿子。
谈清晖余珰来不及为缅怀好友,就要着手安排好友的葬礼,安顿无所依靠的小孩,以及解决原住民自己的儿子对陌生人的戒备。
今天这一遭,无疑是提及了谈清晖和余珰的伤心事,余珰回了家就没露面过,于是由谈清晖来和谈雪案谈,现在谈清晖也说不下去了。
他们要是不说,谈雪案可能一直不知道江鹜在七岁以前究竟遭遇了什么,他没有整本小说的上帝视角。
发生那些事情的时候,谈雪案还没有从作者的笔下诞生。
夏琅和何玉飞抹着眼泪被父母领走,走的时候,何玉飞小声地和谈雪案说了一声“生日快乐”,他也红着眼睛。
但谈雪案了解何玉飞,夏琅哭可能是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何玉飞眼眶泛红,只能是因为被教训伤到了他的自尊心。
晚饭时间,餐厅只有谈雪案和谈清晖两人,余珰则在江鹜的房间里守着江鹜,她没来吃饭。
谈雪案小口小口往嘴里送着汤,对面,谈清晖的声音响起,“雪案,妈妈只是爱屋及乌,她不是不爱你,更不是更爱阿鹜。”
“我明白爸爸你的意思,”谈雪案握着勺子慢慢点头,他语速故意慢下来,显得他是努力思考过后才想到如何开口的样子,“妈妈只是想抓住小雅阿姨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样东西。”
谈清晖用略微惊讶的眼神看向谈雪案,惊讶过后,眼神就逐渐转变为了欣慰。
“我们雪案什么时候这么懂事啦,前几天不还在闹不开心吗”谈清晖手臂越过桌面,揉了揉谈雪案的头发。
谈雪案脑袋晃都没晃一下,爸爸揉乱了他的头发,他自己淡定地摸了两下抚顺后,重新握住勺子,“我不想看见你们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