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前院待客的花厅,程子安在门口就作揖见礼“黄侍中久等了。”
黄侍中长得白白胖胖,看上去满团和气,起身还礼,对着程箴道“多劳程举人招待,我还得回宫去交差使,这就告退。”
程箴赶紧起身,将他送到门口,递了一个颇为鼓囊的荷包上前。
黄侍中也不推迟,笑呵呵收了。程箴微松了口气,趁机朝程子安打量。
程子安回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也不多问,跟着黄侍中进了宫。
到了宫门处,两人下车前行。穿过侍卫林立的广场,走进甬道,程子安上前两步,拉了拉黄侍中的衣袖。
黄侍中斜眼看向程子安的手,再抬眼看向他,温和地道“眼前就到承元殿了,程状元进去就能知晓。”
程子安绽开大大的笑容,道“天色不早了,圣上这个时辰召我进宫,我心中没底。黄大叔,你给我透透气呗,究竟是好是坏。”
黄侍中愣住,他本为阉人,底下的内侍,干儿子们,干爹祖父叫得欢,那是他们这些人上不了台面的规矩罢了。
官员们见到他也客气,按着官职品级称他黄侍中。
黄侍中还是第一次听到官身叫他大叔,偏生还叫得很是顺口,熟练,仿佛他同其他人一样,并非身体残缺之人。
程子安微皱着眉头,苦巴巴道“黄大叔,说老实话,我面圣时怵得很。官职还没派下来,要是惹了圣上不快,将我指到穷山僻壤去,我这个状元,好没脸的”
黄侍中心里滋味复杂万千,眼神变了变,最终道“进去吧,你不会去穷山僻壤的。”
程子安立刻转忧为喜,笑得比那御花园盛放的牡丹还要耀眼,嘿嘿道“多谢黄大叔,我这就有底了。”
黄侍中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去,情不自禁笑了下。
程子安抹了把脸,换成了端庄的表情,跟在了黄侍中身后。
圣上召见,是好是坏,见了便能得知,程子安完全无需多此一举。
不过,能与人打交道的好时机,程子安如何能错过呢
进了大殿,圣上坐在殿中央,背靠在塌几的软囊上,看上去很是悠闲。
程子安上前见礼,圣上上下打量着他,眉头皱起,道“你打马游街时穿的大红锦衫呢”
看来,圣上还真是喜好美物,雅致。
程子安低头看自己身上的青色细布衣衫,老实答道“回圣上,学生只有那一身衣衫,穿了好些次,洗了之后就收了起来,等到回乡的时候再穿。”
圣上抬眉,唔了一身,似笑非笑道“回乡,你为何要回乡”
程子安暗自咦了声,道“学生考中了状元,这是天大的喜事,要回乡庆贺,告祭列祖列宗。”
圣上慢悠悠道“你程氏的列祖列宗,往上数统共也没几个,你阿爹回去磕个头,烧柱香就够了。”
报名时要查祖上三代,程子安讪笑着不做声了,屏声静气等着圣上放大招。
圣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道“你殿试时的时政答得很是不错,在河工河道上很有见地。你就去工部当差吧,眼见夏日要到了,雨水多,河工河道为重中之重,尤其是护城河。明日就前去吏部应卯,前去工部当差。”
不是翰林院,不是地方官,而是六部中最被忽略,偏生又容易出事犯错的工部
还不能衣锦还乡嘚瑟
程子安脑中回想起会试之后,陪同崔素娘前去逛铺子,杀鱼妇人对他说的话“以前河水清澈得很,近两年河水变得浑浊了。”
咄,这倒霉催的差使
这状元郎的起步,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