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安道“永安侯府,永安侯,侯夫人,好几房兄弟,加上儿孙们,一大堆人。要不失了礼数,阿爹阿娘手上那点银子可不够。昨日我已经碰到了施二,他回去之后,定会将我们碰面之事说给施三爷听。程家没钱的事实,无需遮遮掩掩。阿爹放心,我打算去买一盆花,名贵的牡丹买不起,就买盆水仙。”
程箴一琢磨也是,便没有多说。崔素娘取了钱袋给他,道“你在外面走动,处处要花银子。就是不花,放在身边也能安心。”
程子安没接,拍了拍腰间,里面的铜钱与银锞子,撞在一起哗啦啦响,笑道“阿娘,我有钱呢。”
崔素娘感到说不出的滋味,平时给程子安吃什么,穿什么,他从不挑剔。
合乎口味的,他就多吃些。不合乎口味的,他就少吃一点。
穿布衫坦然,穿锦缎就走路带风,美滋滋自夸道“真是俊俏少年郎。”
程子安经常说“还有下一顿呢,下一顿再吃回来就是。”
其实,程家并非那般窘迫。
中举之后,程子安收到了许多贵重礼物,他一个大钱没留,全都散给了百姓。
程箴与她说过几次,以后程家的事,事无巨细,都要与程子安先通过气,商议过再定。
这是隐隐要有让程子安掌家的意思了。
秦婶与云朵送了早饭进屋,程子安咕噜噜喝了一大碗羊肉汤,再吃了两个馒头。
饭后吃了一杯茶,程子安便告辞。老张指路,莫柱子驾车,一并出了门。
在巷子里先转了几圈,找到了卖水仙的铺子,程子安忍痛拿了二两银子,买了比巴掌大不了一点的水仙花,捧着去了永安侯府。
门房见到程子安,热情恭迎上来,眼神在他手上捧着的水仙上来回飘过“程举人快请进,三爷早就吩咐了,程举人一来,无需通传,请程举人进去就是。”
程子安颔首道谢,随着门房往里面走去。
虽说如此,另一个门房跑得飞快,往里面去传话了。
永安侯府五进的宅院,带着跨院偏院,府邸占地宽广。从甬道进去,绕过影壁,便是迎客的花厅。
施德急匆匆跑了上前,笑着拱手见礼“程举人来了,三爷已经等着程举人,程举人请随我来。”
程子安笑着打了招呼,道“有劳施大叔带路。”
施德顺手接过了水仙花捧着,领着程子安,经过花厅,随着游廊,到了施三爷住的院子。
施三爷负手立在廊檐下,见程子安走过来,向前走动了几步亲迎。
程子安远远就停下脚步,暗中打量着施三爷。
果然侯府贵气,施三爷年纪约莫三十岁一二,仪表堂堂。穿着缂丝常袍,腰间挂着一串玉佩,端看其色泽,一块就能买下程子安家中的所有田地。程子安收回视线,忙着拱手作揖见礼“晚辈程子安,见过施侍郎。”
施三爷上下打量着程子安,伸手虚抬,道“快莫多礼。没曾想到,子安如此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了”
程子安起身,遗憾地道“不早不早,要是能再年轻两年,就能考神童举了。”
施三爷愣住,接着哈哈大笑起来,道“我听二小子说,子安性情爽快坦诚,果真如此外面冷,快进屋来坐。”
程子安跟着施三爷进了屋,书房里暖香扑鼻,在几案上,放着一盆开得正盛的水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