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位“施黛”的确怕他。
但凡知晓江白砚过去的人,都会对他敬而远之,毕竟邪修二字的分量,足以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什么是邪修
阴戾凶残,杀人如麻,修炼见不得光的邪门术法,不被正道所容。
事实是,江白砚的确如此。
当下的情形不允许它轻举妄动,只能屏住呼吸,时刻准备扑上前去,为施黛争取时间。
以施黛的性格,应该会说些好听的体己话吧
譬如“我相信你不是坏人”“我只是想对你好”之类
江白砚会吃这一套吗
求求了,无论如何,千万要苟住
它正提心吊胆胡思乱想,猝不及防,见施黛忽然伸出右手。
她的动作轻而快,勾出一缕清风,隔着衣袖,握住江白砚手腕。
这个举动出现得莫名其妙,阿狸双眼圆睁,江白砚亦是微怔。
施黛不知道的是,她出现之前,江白砚曾在手腕割开过一道血口。
她的指尖不偏不倚,恰好从伤口边缘拂过,因力道极轻,并不疼。
只有羽毛般的痒。
在周身剧痛的当下,这缕痒意如同坠入岩浆的一片雪花,流连于肌理,再缓缓渗入骨头,竟让他生出战栗。
江白砚不明白这是什么感受。
“施小姐,”江白砚挑眉,“这是何意”
“我不畏惧江公子,只是怕剑。”
施黛松开他手腕“你看,我能像这样触碰你,却不敢碰刀刀剑无眼,莫说是江公子,就算被一个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用剑架在脖子上,我也会害怕。”
江白砚
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江白砚罕见微怔。
有生以来头一回被和老头老太太做类比,他倒也不恼,轻笑出声
“施小姐知晓刀剑无眼,所以将短匕抵在我心口上”
什么短匕
阿狸听得云里雾里,垂下头去,猛吸一口凉气。
趁江白砚愣神的刹那,施黛竟掏出袖口中那把小刀,直直对向他。
这、这这这这
这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
新手村都没出,你就直接单挑魔王吗
“自保嘛。江公子不会朝我挥剑吧”
施黛眨了眨眼,尾音微颤“之前的事情,我确实记不清了。你既然怀疑我被夺舍,大可同我去镇厄司,搜一搜我的魂要是冤枉我,得给我道歉。”
即便做过心理准备,在这种对峙下,还是会感到紧张。
在长久的寂静里,她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一声接着一声。
江白砚这回没应声,眼中黑沉雾霭如乌云压顶,瞬息万变。
他又有些弄不懂了。
他想过施黛会哭哭啼啼,亦或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试图安抚他、同他亲近。
就像儿时,那两名邪修对他做过的一样。
结果这姑娘毫不犹豫将一把小刀靠在他心口,让他道歉。
垂眸看去,施黛仰着脑袋与他对视,一双杏眼好似明丽宝珠,其中并无惧意,直勾勾盯着他时,像只不服气的、骄矜的猫。
冷风拂过窗棂,吹得窗户噼啪作响。
“抱歉。”
长剑被收回入鞘,江白砚似乎心情不错,扬唇笑了下,“作为冒犯施小姐的歉礼”
开口的同时,江白砚抬起左手,缓缓握住施黛手里的短匕刀锋。
他生了双好看的手,修长洁白,手背覆有淡青色筋络,在月色下宛如玉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