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看这个啊。”
倪素发现了他手边的账册。
“嗯。”
“那你有看出什么吗”
倪素在他身边坐下。
“杜三财多数的钱财都流向这里”徐鹤雪修长的手指停在账册的一处,却不防她忽然凑得很近,一缕长发甚至轻扫过他的手背,他一时指节蜷缩,忽然停住。
“满裕钱庄。”
倪素念出那四个字。
徐鹤雪收回手,“嗯”了一声。
“那我们要去满裕钱庄看看吗”倪素一手撑着下巴。
“不必,这本账册,我想交给一个人。”
徐鹤雪望向她的侧脸。
“谁”
倪素的视线从账册挪到他的脸上。
“御史中丞蒋先明。”
这几日,徐鹤雪已深思熟虑,这本账册虽记录了杜三财的多数银钱往来,但其上的人名却甚少,甚至多充以“甲乙丙丁”,单凭徐鹤雪自己,他早已离开阳世多年,并不能真正弄清楚这些甲乙丙丁到底都是谁,但若这账册落入蒋先明之手,那个人是绝对有能力将杜三财的这些旧账查清楚的。
他在老师的房檐上将哭得眼泪鼻涕止不住的好友一脚踹下去,仿佛还是昨日的事。
倪素拿着一包炸糍粑,提着那只藤编青纱灯笼走到无人的巷子里,才蹲下来从怀中取出一只火折子。
“虽然还不知道你更多的事,”倪素想了想,又继续说,“但是我觉得,若我是你,我也不会后悔已经做过的决定。”
她说了什么,他也没有注意听,他只是觉得,这个摊子上的青纱灯笼将她的眼睛与眉毛都照得很好看。
可是她问,到底是欢喜多,还是遗憾多
“大人您平日里哪回不是挥笔即成怎么这回犯了难”
就好像她这一路行来,也从没有后悔过。
他怔了一瞬,立即将自己手中提的那盏灯给她。
摊主看她一个人也没提个灯笼,便笑眯眯地点头。
徐鹤雪将糍粑递给她,却听她道“灯笼。”
倪素的声音令他堪堪回神。
书房的门一开,在檐上的倪素便看见了,她拉了拉徐鹤雪的衣袖,小声道“他出来了。”
“你看不清,我来。”
书房里出来两个人,一个微躬着身子,一个站得笔直,正在檐廊底下活动腰身,倪素一看便猜到谁才是蒋御史。
徐鹤雪因她这句话而谨慎地审视起自己的过往,那些零星的,尚能记得住一些的过往。
一句“我是招你回来的人”,几乎令徐鹤雪失神。
“我离开这里时,过往欢喜,便皆成遗憾。”
徐鹤雪握住灯杖,烛火经由青纱包裹,呈现出更为清莹的光色,映在他的眼底,可他的视线慢慢的,落在地上,看到了她的影子。
她与食摊的摊主说着话,徐鹤雪便在一旁看她。
也无法尊重老师。
徐鹤雪看她快步朝前,他便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看她在一个食摊前停下来,那油锅里炸的是色泽金黄的糍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