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素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肉丸,正欲再说话,坐在她右边的一位娘子忽然凑过来。
“城南的。”
倪素吓了一跳,对上那娘子笑眯眯的眼睛,答了一声。
那娘子含笑“哦哦”了两声,又神神秘秘地偏过头与身边的另一位娘子小声说话,“可真水灵”
那娘子嗓门大,自来熟似的,又转过脸笑着问“城南哪儿的啊不知道家中给你指婚事了没有若没有啊,你听我”
“有了。”
倪素连忙打断她。
“啊”那娘子愣了一下,下半句要说什么也忘了,讪讪的,“这就有了”
倪素点头,怕她再继续刨根问底,便索性埋头吃饭。
哀乐掺杂人声,这间院子里热闹极了。
倪素用衣袖挡着半边脸,偷偷偏头,撞上徐鹤雪那双眼睛,坐着同一张长凳,这间院子灯火通明,却只有他们之间的这一盏可以在他的眼睛里留下影子。
倪素张嘴,无声向他吐露两个字。
“没有。”
几乎是顷刻,徐鹤雪眼睫一颤,立即懂了那是哪两个字。
倪素原本还没意识到什么,但发现他读懂她的话,再与他视线相触,忽然间,她一下转过去,也忘了把讨人厌的花椒摘出去,吃了一口菜,舌苔都麻了。
她的脸皱起来,匆忙端起茶碗喝一口。
徐鹤雪安静地坐在她身边,垂着眼帘在看她地上的影子,她一动,影子也跟着动,可是,他忽然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莹白不具形,与她,天差地别。
来的人太多,倪素与徐鹤雪找不到时机在此处便开棺吸纳魂火,很快散了席,那些来帮忙的邻里亲朋才帮着庞氏与她郎君一块儿抬棺,出殡。
倪素在后面跟着,却知自己出不了城,但她又不愿再让徐鹤雪因此而自损,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身边的徐鹤雪忽然化为雾气,又很快在那棺木前凝聚身形。
灯笼提在他手中,旁人便看不见。
徐鹤雪审视着抬棺木的那几个身形魁梧的男人,视线又落在那漆黑棺木,片刻,他垂下眼帘,伸手往棺底摸索。
果然,有气孔。
倪素紧跟在人群之后,却不防有一只手忽然将她拉去了另一条巷中。
“倪姑娘。”
倪素听见这一声唤,即便她在昏暗的巷子里看不清他的脸,也听出是夤夜司的副尉周挺。
“不要再往前了。”
周挺肃声。
忽的,外面传来好些人的惊叫,随即是“砰”的一声重物落地,周挺立即抽刀,嘱咐她“你在这里不要动。”
周挺疾奔出去,从檐上落来的数名黑衣人与忽然出现的夤夜司亲从官们在巷子里杀作一团,倪素担心徐鹤雪,正欲探身往外看,却听一阵疾步踩踏瓦檐,她一抬头,上面一道黑影似乎也发现了她。
那人辨不清她,似乎以为她是夤夜司的人,反射性地扔出一道飞镖。
银光闪烁而来,
倪素眼看躲闪不及,身后忽有一人揽住她的腰身,一柄寒光凛冽的剑横在她眼前,与那飞镖一撞,“噌”的一声,飞镖落地。
徐鹤雪踩踏砖墙借力,轻松一跃上了瓦檐。
那巷中两方还在拼杀,此人却先行逃离,徐鹤雪见底下周挺也发现了檐上此人,他立即捡了碎瓦片抛出,击中那人腿弯。
那黑衣人膝盖一软,不受控地摔下去,正好匍匐在周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