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的声音,倪素不由看向他舒展的掌心中,静静地躺着一颗木雕兽珠。
因为夤夜司将坐婆的尸体带走查验,她家中的丧宴挪到了今夜才办,办过之后,她儿子儿媳便要连夜发丧,将母亲送到城外安葬。
“城门不是一到夜里就不让出么”
吃席的邻里在桌上询问主家儿媳庞氏,“怎么你们夜里能发丧”
因为那杨婆惹了人命官司,近来白日在城门把守的官兵都有许多,杨婆的画像贴的到处都是。
“再不发丧,我阿婆可怎么办她在棺材里可等不得,”庞氏一身缟素,面露悲戚之色,“本来那日就要发丧的,是夤夜司的大人们高抬贵手,查验完了,便许我们连夜收葬。”
“夤夜司那地方儿听说可吓人了,你们进去,可瞧见什么了”有一个老头捏着酒杯,好奇地问。
“没”
庞氏摇头,“那些大人们只是问我们夫妻两个几句话,便将我们先放回来了。”
“听说夤夜司里头的官老爷们最近都在忙着一桩案子呢只怕是没那些闲工夫来多问你们,这样也好,好歹你们这就出来了。”
老头继续说道“都是那黑心肠的杨婆害的你们家,她若不作孽,你们何至于遇上这些事呢”
众人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庞氏听到他提起“杨婆”,脸上便有些不对劲,她勉强扯了一下嘴唇,招呼他们几句,就回过头去。
门外正好来了一位姑娘,梳着双鬟髻,没有什么多余的发饰,衣着素淡且清苦,提着一盏灯,正用一双眼朝门内张望。
庞氏见她是个生面孔,便迎上去,道“姑娘找谁”
“我听闻钱婆婆去世,便想来祭奠。”
女子说道。
“你是”
庞氏再将她打量一番,还是不认得她是谁。
“钱婆婆在云京这些年,替多少人家接生过,您不知道也并不奇怪,我听母亲说,当年若不是钱婆婆替她接生,只怕我与母亲便都凶多吉少,如今我母亲身子不好,不良于行,她在家中不方便来,便告知我,一定要来给钱婆婆添一炷香。”
庞氏又不做坐婆,哪知道阿婆这些年到底都给多少人接过生,她听见这姑娘一番话,也没怀疑其他,便将人迎进门“既然来了,便一块儿吃席吧。”
简陋的正堂里放着一具漆黑的棺木,香案上油灯常燃,倪素跟在庞氏身后,暗自松了一口气。
庞氏燃了香递给她,倪素接来便对着香案作揖,随即将香插到香炉之中。
“来,姑娘你坐这儿。”
庞氏将她带到空有位子的一张桌前,倪素顶着那一桌男女老少好奇打量的视线,硬着头皮坐了下去,将灯笼放在身边。
“如今人多,只能等宴席散了,我们再寻时机开棺。”
徐鹤雪与她坐在一张长凳上,说。
“那我现在”
桌上人都在说着话,倪素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
“吃吧。”
徐鹤雪轻抬下颌。
倪素原本不是来吃席的,她来之前已经吃过糕饼了,但眼下坐在这儿不吃些东西,好像有点怪。
“夤夜司的人还跟着我吗”她拿起筷子,小声问。
“嗯,无妨。”
徐鹤雪审视四周,“你若坐在这里不动,他们不会贸然进来寻你。”
“姑娘是哪儿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