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样的人家,我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过年期间门,工厂啊,酒店啊之类的,员工要是愿意上班,工资能是平时的好几倍。我爸妈以前有好几次过年,都选择去工作,为了那几倍的工资毕竟这时候干一天,能抵得上平时干好几天。大家都觉得划算,这样所谓的便宜谁都想占。过不过年的,在几倍工资面前有时候就显得没那么重要。”林衡就跟忽然冷静下来一样,没像刚才那么张狂,而是平静地陈述这些话,“所以有几年,就我跟我姐,自己在家过年。就我们俩,一起想着做什么年夜饭,再一起去做,一起吃,吃完一起看春晚,一起去外面放烟花。”
沈经垣的反应比妻子小许多,包括此刻,他也只是紧凝着这个少年,听他说话。
但他的脸色也和其他人一样不好看,有些沉。
沈昼作为长子,站在他的身旁,和他一道,像是两座大山在这里坐镇。他比清鹤他们年长,也稳重许多,没有那么好激怒,他尚算平静地听着林衡说的话。
“逢夕被你们带走以后,家里只剩我了,我跟她再没一起过过年。这么多年我都没法和她在一起过年,我不想啊,但我没办法,这不是被你们抢走了吗可是抢走她的人,到头来又是这么对待她。”他冷淡道,“知道吗我不甘心。我觉得你们不配。”
谁也不知道,逢夕走了以后,每次过年的时候他有多想她。他那么舍不得,那么不甘心地割舍出去,可到头来她在这里过得也不开心。
他不知道自己的牺牲到底是有什么价值,也不知道这一场多年的纠葛是有什么意义。
他只恨自己实在是太小。直到现在,也不过还只是个大学生而已。就跟大半年前宋卿时对他所说的那句话一样你还小,你也太弱。
是啊,又小又弱。
七年前,自然更是不用多说。
他不愿意又怎样他什么都做不了。
沈经垣的眉心逐渐紧拧,中间门几乎能夹起一张纸。
这一年来,他们所收到的一次次控诉,从逢夕,到宋卿时,再到今天眼前的这个孩子逐步的在叫他们清醒。而他们,也不可能还没清醒。
他实在惭愧,每次面对这些指责,只觉实在无颜。
林衡脸上有刚才打架留下的痕迹,沈清鹤脸上自然也有。
他们两个都挂了彩,但沈清鹤脸上要更惨一些。
刚才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原本正暴躁上头的沈清鹤也安静下来,站在一旁拧眉听完全程。
而林衡说完以后,又将目光落到他身上“你当自己是什么好人吗你跟沈清悠的关系多好啊,当年逢夕刚回来的时候,你们站在一起同仇敌忾,对于这个突然进入你们家庭的人,你的排斥心理最重。原来你也知道你们两个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弟吗我还当你不知道呢。你的眼里有她这个姐姐吗你还不如我,你算个什么但也不需要你,有我认她就够了。就是请某些人不要再舔着个脸去攀亲近。”
沈清鹤一下子抬起眸来,怒视着他。
“你们这个名字起得可真是好,一个清悠,一个清鹤,闲云野鹤一样恬静舒适。就跟名字一样,你们关系也最好。逢夕就一日一日地看着你们一家相亲相爱,也看着你们姐弟情深。”
直到被林衡这样挑明,沈清鹤一愣。
他试图争辩什么“可我平时,我、我”
他并不曾觉得自己欺负过逢夕,他一直以为他们之间门很太平,很友好。
“有些刽子手,杀人自知。有些刽子手,杀人却不自知。”林衡淡声总结,“你们谁都没好到哪去。她跟你们有像普通亲人一样亲近吗她的爸爸,她的妈妈,她的哥哥她对于宋家人,都比对你们亲近吧”
一声反问,竟能问住这里所有人。
林衡对沈家人的这些愤怒积压已久,今日也算是宣泄一空。出了一大口恶气,他现在浑身舒畅。
这家人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
因为从小心脏不好的原因,沈清悠的情绪要比旁人来得稳。加上家人宠爱,她想要什么都可以被满足,所以她素来平和,总能云淡风轻地去面对一切。
而今天她是真的被林衡气到了。他就像一个疯子一样无差别攻击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句话都是对于“他们对她好”的指责与攻击。
她跟别人可以讲道理,但是跟今天这个疯子俨然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