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懿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问“你猜它最后怎么了”
“怎么了”
时懿淡淡地说“它被人偷了。”
在她实在太想她,又太恨她,想卖掉它的时候才发现的。明明也已经打算好不要它的了,可是,发现它真的不见了的时候,她却再一次感到了心空了的痛。
她像无头苍蝇一样绕着街区、绕着停车坪、绕着周边的二手车店,走了一条街又一条街。
直到后脚跟起泡。
直到天黑。
直到死心。
傅斯恬完全没有预料,心跟着一空,一时间不知道应什么才好。
时懿叹笑了一声,像是有些惆怅,又像是有些宠溺,说“赔我一辆吧。”
傅斯恬心里涩涩的,应“好。”
时懿又说“等晚一点吧。等退休了,我们回申城定居,把房子买在环城路旁边,每天早上和傍晚,我们就可以骑着它出去兜风了。”
只想象着傅斯恬就感到了幸福。她放松了脊背,虚虚地靠进了时懿的怀里,软声应“好。”
时懿眯起眼睛,享受了两秒,才故作正经地提醒“开车呢。江来来女士,请你注意安全,我不想去交警大队捞你。”
傅斯恬不由笑出了声,配合着她哼唧了两声不满,坐直身子,认真骑车了。
二十分钟后,车子骑到了半山腰上,上不去了。
五个人下了车,把电动车停靠在山路旁,提着锄头、祭品、铁桶、纸钱和水步行上山。时懿还是第一次来这种无规划的私人墓地,也是第一次走这么陡的山路,看什么都觉得陌生,但因为有傅斯恬在身边,又觉得什么都亲切。
她主动分担了一大袋的纸钱,打着伞,和傅斯恬一起,一句抱怨都没有,安安静静地往上走。
傅建涛用锄头担着水和几袋子纸钱走在她们后面,看着傅斯恬几次要帮时懿拿一点,时懿都不肯给,看着时懿晒在阳光下的半边身子和傅斯恬笼罩阴凉里的整个身形,眼里有越来越不加掩饰的赞赏与欣慰。
儿孙自有儿孙福啊。他相信傅建泽也是想得开的。
走了大概有二十分钟,时懿和傅斯恬体力渐渐不支,傅建涛走到了她们的前头,把时懿手上的纸钱一并担走了,快步上山。王梅芬和宋禹紧随其后。
时懿没了手上的负重,便又接走了傅斯恬提着的篮子,和她一起,走在最后面,稳步向上。
不多时,几个人终于都要到了傅斯恬爷爷奶奶合葬的墓前。傅建涛大步跨上了水泥铺就的墓坪,把水和纸钱放下,回过身子等还在山路上的傅斯恬和时懿他们。
王梅芬和宋禹很快地也跨上去了。
只剩下傅斯恬和时懿了。
意外的,傅斯恬在岔路口上,拉着时懿不动了。她遥遥望着他,说“叔叔,我和时懿就不过去了。”
傅建涛惊诧,刚想说话,就听见她又说“我想,奶奶应该是不会想见我的。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就不要惹奶奶生气了。”
傅建涛无言以对。
他看着傅斯恬和时懿紧牵着的手,知道傅斯恬说的是真的。如果老人还活着,此刻不知道该又是怎样的狂风暴雨。
人生中最后的日子,老人都还在逼迫、咒骂着傅斯恬的。那些伤害、那些争执,都是那样真切地存在过的。偶尔逢年过节祭祀,傅斯恬但凡在家,也都是肯跟着磕个头烧个香的。说实在,他也没有资格再要求她更多了。
罢了。
他说“去看你爸爸吧。你认路吗”
除了送殡那一次,这些年里,傅斯恬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