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评事接了笔,一边在纸上画押,以示自己签收了,一边呶嘴问“怎么样了”
祝缨道“叫我去胡大人那里观摩,不叫上手,就先学着。”
左评事摇头晃脑地说“竟没有罚你也还是小心着些才好。”
祝缨低声道“我只先把手上的事做事,手上有硬货,才有与人周旋的底气。”
左评事道“小祝果然是个明白人,以后高升,不要忘记我们这些老东西呀。”
祝缨哭笑不得“我才来不到一年呢,今年的考评还不定是什么,可别再这样夸了。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呢,好些事儿,你不告诉我,我门儿都摸不着。”
左评事道“哎,你以的聪明,不告诉你,过不多时你也能看得出来了。老哥哥再告诉你最后一句在这场上混,要知道两件事、提防两件事捧杀与棒杀。”
“谢了。”
第二天,祝缨就到了胡琏那里“观摩”。
胡琏也不讨厌她,更早有郑熹吩咐了下来。胡琏才是真正的年纪是祝缨的两倍还多,正常结婚生子,长子就跟祝缨差不多大。祝缨早些时候因为不大明白官场规矩,越过他跟郑熹等人说事,后来明白之后就将他摆在正正的位置,胡琏不免觉得祝缨算是孺子可教。
也笑吟吟地“来吧,你就坐这儿,这些是我核过的,你先看着。”
祝缨在他下手一张小几后面坐了,慢慢看着。过了一会儿,外面有人过来报与胡琏“朱丞那儿结了一桩案子。”
胡琏道“拿来。”
祝缨知道,这是因为大理寺丞有六位,其中一位复审定了的案子,需要另几位看看,也署个名。
胡琏署完了名,交与来人拿走,来人看了祝缨一眼,祝缨也对他点点头。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祝缨这一天只是“观摩”,别的什么也没干,她发现了,胡琏现在干的这个,是“新鲜”的案子。
到了时候,她依旧是回家换了衣服就再往外遛跶,京城的庵堂遛跶的差不多了,她就时而去道观,时而去杨、张两家。堪堪赶在宵禁之前跑回家里。
张仙姑已经习惯了她的作息,祝缨这天回家的时候,她正坐在屋前的一张凳子上,身边放一只笸箩,手上拿着衣服在缝。祝家比以前过得好了许多,但在京城依旧算不得富人,还得省吃俭用。
张仙姑不肯让做官的女儿穿得寒碜,就克扣自己和丈夫。一季只做一身门面衣裳出门做客时穿,在家还是能对付就对付。她正在把祝缨穿小了的旧冬衣给拆成几片,在连接处、袖口、衣摆等处又续了点布,改给祝大在家里穿了。
看到祝缨回来,她把手上的活计放下,说“回来了饭也好了,在锅里,来,吃饭”又絮絮地说,“以后天短了,回来得早点儿,不然吃饭也点灯,好费灯油”她的心里,还在思索着俭省大计,为的是在京城买个房子再存点养外孙的钱。
祝缨道“一点灯油,费不了几个钱。”
“一天费不了几文,一年就是笔大数目了”
母女俩絮絮地说着、吃饭,张仙姑终于说了“我还得攒钱养外孙呢。”
祝大不乐意了“胡说什么你哪来的外孙姓了祝的,就是我家孙,正经的孙子。”
祝缨翻了个白眼,这都哪跟哪儿啊不过她也不招这两个人,免得他们又说得更多,只管抱着碗吃她的饭。直到张仙姑把她又扯了过来“你说,要正经过日子,这钱够么”
祝缨道“我好好做事,钱总是会有的。”
张仙姑道“你又要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