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寰跟着寒寂来到了一处废弃倒塌的殿宇处,他指着前面长满了枯草的瓦砾断檐,闷闷不乐道“就埋在里面,你们自己去清理吧。”
殿宇不算宽敞,赵寰走近,捡了棍子拨弄开杂物,底下露出了生锈的铁身。她放下棍子,问道“只得这些吗”
寒寂差点没跳起来,愤愤不平道“只得这些赵施主口气恁大藏起来难于登天,贫僧费劲心思,才堪堪逃过了金兵的搜索。”
赵寰煞有其事点头,道“金兵打定心思前来抢夺,要藏住铁铸佛的确很难。我猜猜啊,寒寂师父是如何在金兵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她拧眉思索,半晌都没出声。寒寂不由得掀起眼皮看过去,迎上她含笑的目光,他眼里的那点得意立刻退去,警惕地退了一步。
赵寰忍着笑,装作苦苦思索之后,勉强答了出来,道“首先呢,是金兵没甚见识,他们被更值钱的金子,铜器,各种佛器典籍冲昏了头,忙着抢这些,一时没顾上铁铸像。”
寒寂装作若无其事,却伸长耳朵听得很是认真。
赵寰觑着寒寂的模样,心里有了数,继续说了下去“其次,大约是寒寂师父不但消息灵通,还聪明绝顶。得知金兵要来,提前将铁铸像等搬到了这间殿里。金兵放火,你也跟着放火,乱起来,金兵就更分不清楚了。殿宇被烧得垮塌,铁铸像就被埋在了废墟中。这些年一直不太平,无人修殿宇,你们也没动,故而掩藏得很好。金人就算来八次十次,谁也不会去翻一间废殿。”
寒寂飞快瞄了赵寰一眼,道“赵施主也很聪慧,比贫僧聪慧。”
赵寰唔了声,点头道“我也这般认为。”
寒寂呆了呆,难以置信看着她,万万不敢相信,居然会有人自己夸自己。
赵寰灿然一笑,道“寒寂师父,你既然知道我聪慧,就别隐藏了,你藏不住的。天色已不早,你唤些汉子来,帮着收拾一下,将铁铸佛运走,不要耽误了你的晚课。”
寒寂紧绷着脸,直直瞪着赵寰,在她的悠闲自得中败下阵来。一个急转身,气鼓鼓走了。
不一会,跟着寒寂来了约莫十余个身强体壮的和尚。赵寰朝他们颔首见礼,温和地道“劳烦诸位师父了。”
寒寂见到礼数周全的赵寰,悻悻别开了头。
真能装模作样。
明明是抢劫,还这般斯文守礼。
有了和尚们帮忙,赵瑚儿她们上前一起动手,很快将铁铸像找了出来,抬往板车。
赵寰寻了个干净石阶坐下,看着他们忙碌。她大致算了一下,有了这批铁铸像,再去别的庙宇与道观找一找,兵器方面基本不成问题。
如果没意外,撑到拿下利州东山等地的铁矿,以后就不会再面对缺少兵器的困难。
寒寂看了又看赵寰垂在身前的右手,终是忍不住上前,问道“你的右手真伤了”
赵寰抬起右手臂,撩开衣袖,露出手腕狰狞的伤疤,道“真受伤了,伤到了筋骨。我虽不是出家人,也从不打诳语。”
寒寂别开眼,望着赵寰身边的石阶,神色犹豫。她头也没抬,道“坐吧。”
站在那里好一会,寒寂才不情不愿坐下了,嘀咕道“这是贫僧的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