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酌站起身,大步流星出了会议室。众人匆匆跟在身后,只见他径直去了负一层,呼一声推开太平间的门,高主任正守在停尸床边,眼眶通红。
hrg研究员腹腔被贯穿,全身血污尚未擦干,双眼兀自望着上空。
沈酌站在那里,脸色就像透明的坚冰,良久才伸出手,黑手套下可以看出五指明显的颤抖,轻柔地为研究员合上了眼睛。
“顶格发放抚恤金,为直系血亲安排工作及家人赡养,丧葬事宜按最高规格办理。”
雪白灯光下,他眼神阴霾不清,少顷牙关清清楚楚咯一声暴响。
“通知ehbc签发全球通缉令,从现在开始,只要见到苏寄桥,不用抓捕审问,就地格杀勿论。”
水溶花肃然“是”
沈酌转身走出了太平间。
负一层走廊尽头,往上扶梯转角是个窗口。沈酌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终于在窗前站住脚步,把脸完全埋在掌心里,发出一声颤栗的粗喘。
身后一只手沉沉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发力把他往怀里按了按。
是白晟。
他刚才看沈酌从太平间里出来时,就已经料到了对方会有的全部反应。
虽然表面很难看出来,但沈酌其实是个对感情要求非常高、非常纯粹的人。他对能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每个人都极尽苛刻,反复筛选,但只要被他列为“自己人”的范畴,就会得到他百分之百的容忍和偏袒。
尤其hrg的每个研究员都跟了沈酌很多年,颠沛流离,忠心耿耿,他们每个人对彼此的忠诚和重视程度,都是外人很难想象的。
苏寄桥随手杀了个研究员,但对沈酌来说,其实跟捅了他一刀没什么两样。
“他走得很快,没有痛苦。”白晟把沈酌后脑按在自己颈侧,声音缓和沉着“他是很平静去的,没有受罪。”
他没有用“已经过去了、没事了、哭出来就好了”这种话来做徒劳安慰,因为对生者来说痛苦和愤怒都没有过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而无用的。
沈酌伏在白晟肩头,因为过度咬紧牙关而微微战栗。
“我们会把苏寄桥碎尸万段,送下去为牺牲者赎罪然后完成死者尚未完成的理想,走完他中途陨落的路。”白晟停了停,手掌按着沈酌后心,低声道“只是一场暂时的告别而已。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去那个世界,在那里再度相见。”
“”不知过了多久,沈酌那难以遏制的颤栗终于停下了,深吸一口气站直。
他眼底满是血丝,但已经用极大的克制力恢复了镇静。
“苏寄桥的fatastrike应该不是意念控制,否则监控里那个守卫无法保有自我意识,我猜测可能跟情绪有关。”他沙哑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在面对苏寄桥时必须控制情绪,尽量保持冷静稳定,否则会给他可乘之隙。”
白晟点点头,没再多说其他的,仿佛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车里关于hrg药剂的话题。
他简单道“我让两个孩子也过来监察处待命,一旦追踪到苏寄桥的位置就即刻出发。”
沈酌注视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一言不发。
他知道白晟并没有忘记刚才的怀疑与试探。
太聪明了,他想。
白晟在任何时候都是沉着且可靠的,不论遇到任何事都有一套独立缜密的处理手段,而且他对沈酌怀有一种几乎无限大的、没有底线的包容心。
如果硬要挑出唯一的缺憾,就是他真的太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