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他不得不顶着大雨,辰时不到,就乘车前去楚王府。
太子一废,楚王如今就是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
但他依然隔三差五要去近郊的军营巡防,昨夜因为大雨耽搁了,是以清晨方归,可还没等他彻底卸下软甲,管家就匆匆带着越王前来。
楚王和越王两人年纪相仿,儿时还在宫中时,两人还算走的近。后来越王成婚去往封地,两人就渐渐疏远了些。
但龙骧军一事实在太过严重,越王母族没有在朝中能说上话的人,他也从未培植自己的势力,所以无人可议。
得了这样的密信,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王,这才冒雨赶来想要讨个应对之策。
听完越王的话,李睿思忖了片刻,朝他看了一眼。
越王李谦是兄弟几人中最不起眼的,匆匆赶来时身上还穿着半旧的藏青圆领袍,半边肩膀都给雨淋湿了,他也浑然不觉,两手里捧着杯热茶,但一口也没有饮用,清俊的脸上愁云满面。
他虽然是皇三子,可生母出身卑微,即便生下他,也只升到了嫔位。
这一十年来再无圣宠,往后更难进位。
而他在及冠后能获得一块还算富饶的封地,已经是大幸,若是因此事受到明淳帝迁怒,只怕以后的日子就难过得很。
李睿慢条斯理地解下手臂上的绷带,“若是龙骧军一事属实,你就去父皇面前请旨休弃冯氏。”
兵部安插在各军的探子不会无缘无故传回这样的消息,只怕是不离十。
而李谦还不知道自己的幸运,能提前得知这样的密信,可以早做打算,于他而言就是死里逃生。
但李谦听到李睿的话,手就猛地一颤,上好的汝瓷杯砸碎在脚边,热茶水洒满他的衣摆。
“她、她是我的妻”
“那又如何”李睿瞟了他一眼,语气平静道“投敌是重罪,株连九族都不为过,你若还要护她,父皇定会不悦。”
李谦脸上唰得变得惨白。
他虽然没有什么出息,可与冯氏相遇后,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她琴瑟和鸣一辈子。
真心喜爱的女子,怎能被如此践踏
他猛摇起头,“不、不”
“若你实在放不下她,想让她陪伴身边也不是不可,只是罪臣之女不能为你正妻。”李睿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李谦很不识趣,但是又不得不为他的坚持而退让一些,然而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他不耐道“如此做来,我还能为你在父皇面前说几句好话。”
李谦霍然一下站了起来,面红耳赤地与他争辩“不成媛娘又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这么做”
他即便是个没本事的人,但也不能让为他生儿育女的发妻落到那样的下场。
“轻易让女人上了你的塌,怀上你的孩子,就是你最大的错事。”李睿此刻也不耐起来,恨其不争,都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儿女情长,“若你早做防备,也不至于落入现在两难的局面。”
李谦气得浑身直哆嗦。
他与冯氏婚前是有过荒唐,可是他也是真心想要娶她,此后更是后院清净只有她一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负她。
他更不能容忍李睿暗讽冯氏勾惹了他
“你莫要以为贵妃为了攀龙附凤利用了你,全天下的女人都是如此居心叵测。”李谦口不择言道。
他们一起长大,也更知道如何戳中对方的痛处。
贵妃是个有手段有心机又能狠下心的女人,所以才能排除万难给明淳帝生下了长子。
李睿脸上冷笑不止,不由嗤道“你要执迷不悟,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等兵部派特使快马加鞭去查证,左右你还有一十余日可以慢慢想清楚。”
此事,我确实不该来问你。”李谦一挥袖子,也不留恋,他最后看了眼李睿,同情般留下一句话
“你根本不知道有人爱的感觉,因为你身边就没有人真心待你”
等李谦走后,李睿才慢慢坐到了椅子上,重重呼出一口气。
昨夜他在军营小憩的时候做了一场很离奇的梦。
蝉声鸣叫不止,他走在自己熟悉的楚王府,推开了后院的一扇门,一名穿着天水绿对襟琵琶袖的女子正在花树下拿着绷子,专心致志地绣着什么。
听见他的脚步声,那梳着妇人头的女子才慢慢抬起头,那张明艳的小脸赫然是余清窈的模样。
梦里的他自然而然地走上前,想要去拿她手里的绷子。
她却羞涩地把绷子往背后一藏,声音娇俏道“是礼物,不要看。”
直到惊醒后的很长一顿时间门,他都在想着那个梦。
梦里余清窈的一颦一笑真实地仿佛真的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