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凇看着她,没说话。
浮南赤着足踩到地上,将桌上的灯盏点亮了,阿凇隐没在光影之间的面颊晦暗不明,看不出表情。
她将柜子里的伤药取出,怀里抱着一团绷带,回到了阿凇身边。
“怎么伤的呀,不去医馆那边看看吗”浮南坐在他身边,轻声问道。
阿凇还是没说话,他的眼瞳空洞,没有焦距,仿佛回到了浮南刚捡回他时那个状态。
浮南追着他的视线,与他对视着,她察觉了什么,但没想到与自己有关。
“怎么了”浮南又问。
他还是不答。
浮南没说话了,只将他因为指骨断裂屈起的手指轻轻展开,他的皮肉没破,但断了的骨头刺着内部的血肉,晕开一大片淤痕。
她笨手笨脚,一碰,他手指上的皮肉就被骨头茬刺破了,乌黑的鲜血落下。
浮南眉头紧锁,心疼急了,但阿凇还是不说话。
她小心翼翼地将他被折断的指骨接回去,上了药,将绷带一圈圈缠上。
全程阿凇一动不动,静默得仿佛雕像。
在浮南将他手上最后一点伤处理好之后,他忽然开口,声音空寂。
“薛”他只唤了一个字,后面的音节就生生顿住了,他的唇瓣颤抖了,仿佛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没将“薛亡”二字说出。
“薛,什么薛是雪吗”浮南疑惑地看向他。
她扭头去看窗外,外面的雪已经不落了。
“雪停了呀。”浮南朝他笑了笑。
阿凇的眼睫垂落,他问“你要回去的家乡,在何处”
“月栖崖。”浮南还记得先生要回去的家乡。
她现在还不想离开魔域,因为她真正的家乡是魔域,她的种子落在哪里生根发芽,哪里就是她的家。
“这是你要回的家乡”阿凇问,他咬字的重点在“你”字之上。
浮南愣了很久,她的手搭在阿凇的手背上,这是她与先生的约定,她不能透露先生的任何信息,她只能骗阿凇这是她的家乡。
“阿凇,要带我回去吗”浮南回过神来之后,柔声问,她摇了摇头,“我不急的,但若你有空,陪我去也没关系。”
“我没空。”阿凇说。
“好好吧”浮南的眼眸暗了下去,方才阿凇太安静,这让她有些失了分寸。
也是,魔尊大人怎么可能跟着她去人界呢
阿凇没说话了,他甚至不敢在浮南面前说出薛亡的名字,或者是问一问她是不是认识这个人。
答案早已注定,若何微说的是真的,他说了,她就会死。
他始终无法开口。
就算浮南不是薛亡,她与他也有着极其亲密的关系。
他不说话,但也没有离开浮南身边,坐在他身边的浮南将自己的衣领拉了拉,她还是笑着看他。
她好奇阿凇那边发生了什么,但她行事一向很有分寸,他不说,她就不问了。
浮南就这么与阿凇呆坐着,一句话也没有交流,直到天明。
她坐了一夜,腰有些疼,站起身的时候,身形摇摇欲坠。
阿凇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扶着她,但伸出的手又停顿住了。
浮南没发现他背后的小动作,她只看到旭日投出的日光下,有人的手动了动,影子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