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凇将他拂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往前走,身子溶入黑暗之中。
天乾宗内部,宗门阵法之内最明亮的那几盏灯渐次熄灭,看守阵法的小童子吓得跌坐在地,连滚带爬往殿外跑去。
“师父师叔师祖师弟师妹管他是谁,快来人啊掌门他们的魂灯熄灭了。”
他惊恐的哭喊在夜空里回荡,将这庞大的宗门惊醒。
“怎么了”有人御剑而来,厉声问道。
看到通讯大殿内倒下的几位修士,前来查看的天乾宗末位长老都吓软了腿,扶着墙,险些没倒下。
“孟宁姑娘,这这是怎么回事”执剑的长老是唯一一位没有被吓软腿的修士,他收剑,沉声问站立在一堆尸体中央、眸中落下泪来的白衣女子。
“我我看清了全部过程。”她出声,声线轻盈如蝶。
“秦掌门带领着宗门里的几位重要的长老与何微通话,这处通讯阵法的编码只有何微知道,只要有触动,他们就会赶过来接听何微在魔域发来的消息。”孟宁抱着茶盅的手不住地抖,她不住哭着,“秦掌门说我既然闲着,也可以来听”
“何微跟他们说了一些话,但片刻之后,他就死了,在通讯阵法那边出现一位陌生的魔族,他生得好俊美”
“这不是我们关心的内容。”执剑长老打断她的话。
“哦哦哦,他他念了秦掌门的名字,秦掌门没了声音,而后他呼唤了其他长老的名字,他们都倒了下去,直到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他可以依靠呼唤他人姓名来杀人,好生可怕的能力,魔域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魔族”孟宁的手颤抖的幅度更大了。
“他应当就是那位连魔族都害怕的魔尊凇。”执剑长老答,“何师兄应该没有骗过他,被他察觉,他就等着何师兄与我们联系,好一网打尽。”
“所以何师兄究竟说了什么,能让他冒着如此大的风险都要与我们联系”执剑长老忍不住沉声问道,“他是去魔域追踪薛亡的下落,我们正道派出追踪他的修士全部折在了魔域,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孟宁拿白帕擦拭着眼泪,她带着哭腔说道“不没有,何微说了什么我没听到,隔得太远了,他应该没来得及说,他就被凇杀了,他暗中看着,如果要说什么隐秘的消息,怎么会给何微机会全部说出来呢”
“我不是天乾宗的人,他不知道我的名字,这魔尊当真可恨。”孟宁又哭了起来。
“好了,带孟姑娘下去休息。”执剑长老吩咐道,她很受天乾宗的信任,她说的话,无人会怀疑。
哭泣着的孟宁被人带了下去,但这天乾宗,今夜是无法平静了。
浮南在床上沉沉睡着,她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沉默的魔族部下走进通讯的地宫里,将毁坏的墙修好,也将何微的尸首焚烧了。
她睡得香甜,但没做梦。
黑暗中,她的双眸紧闭着。
似乎有风吹来,下一瞬间,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出现在浮南的床前。
阿凇往前走了两步,脚步沉重,他站定在浮南的床边,低眸看着她。
床上的浮南翻了个身,她面上果然有尚未擦净的泪痕,郁洲说得没错。
她哭做什么见了他,她就要哭吗
他分明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她为什么还要因他哭泣呢
又或者泪水只是伪装的一种
他伸出手,这只原本十分漂亮的手因为指关节被他自己掰断了,变得扭曲可怖,折断的骨骼凸出,将外层的皮肉顶着,每动一下都是剧痛传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了,阿凇并不在意伤痛。
这只丑陋的手拂去了浮南面上的泪痕。
他侧过身,坐在了她的床边。
这位尊贵的魔尊手放在浮南熟睡的面颊上,低着头,在窗外透进的月色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面上落了下来,一滴又一滴。
即便浮南熟睡着,她还是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着自己的面颊,更加令她心跳加速的,是阿凇熟悉的气息。
她猛地睁开眼,眸中映入一只手指关节扭曲的手,视线再往上,她对上了阿凇那双无情淡漠的黑瞳。
“阿凇”浮南有些惊讶,她两手攥着自己的被角,柔声唤道,“你怎么来了手手怎么了”
浮南赶忙起身,被子从她身上滑落,屋里有阵法保护,一点也不冷,她只穿着单层的寝衣,松垮的领口落在肩头。
她是真的急了,才如此不顾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