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见他没回答,自个儿先答了,“我是留在最后,儿时祖父还在时,不知道从哪儿得来了一筐殷桃,分给了咱们几个小辈,我舍不得吃,便将那些歪瓜裂枣的捡来吃了,留着又红又大的,可还没等我吃呢,便被他们又骗又哄,都抢了去。”
回忆起来,她脸上还带着一股遗憾和委屈,真令人心疼,裴安眉头一拧,出声问,“谁抢了你的”
她没答他,自顾自地说着,“旁人说吃一堑,长一智,怎么也该得了教训,改过来了,可我就是改不过来。”她说完了,想起来他刚才没回答,又问裴安,“郎君呢”
裴安瞅了一眼她醉红的脸颊,倒是对她的酒量有了怀疑,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了她,“好的开始。”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她神色一顿,眉头拧了拧,眸光露出几分楚楚可怜,“郎君以后别抢我的。”
那样的憨态,若是清醒着必然也做不出来。
上回有意将她灌醉,没成,今儿无意倒是醉了,不过才一坛,他真是高估了她,语气无奈,温和地道,“不抢。”
“郎君真好。”她满意地弯了唇角,身子也朝着他依偎了过来,头搁在他肩膀上,“嫁给你真好。”
都说酒后吐真言,她突然一句肺腑之言,还主动靠在了他身上,换作谁都会满意,裴安偏头看着她,见她眼神飘忽不定,索性趁机盘问,“是吗,你不觉得遗憾”
“何为遗憾。”
“没嫁给邢风。”
耳边一下安静了下来,她半天都没回答,裴安心头便有些不对付了,半晌后她张口又道,“是他没娶我,不是我不嫁给他。”
合着他想娶了,她还能回去嫁给他,裴安很想将她推开,让她去嫁她的邢风,她却一双手抱住他的胳膊不松,“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
总算还有那么点骨气,心里还是不太舒坦,他往后坐了一些,让她躺在了自己腿上,低头继续试探,“你喜欢他”
她茫然地瞪着眼睛,又不答了。
裴安眼皮子跳了一下,觉得自个儿真是出息,丢着一堆的公务不处理,大白日的浪费时辰,听她在这儿回忆过去,思念她的旧情人。
他长吐出一口气,身子往后靠,顶在了搁着花瓶的椅脚上,一副慵懒之态,不太想搭理她了。
芸娘只觉得脑袋昏沉,神智飘忽,全然不知道自己惹了他,认真地思忖了一阵,才回答他,“他是我未婚夫的时候,我喜欢,退了婚后,我就不喜欢他了。”
裴安嘴角扯了一下,面露讽刺,她这喜欢倒是能收放自如。
她顿了顿,“我并非不知好歹。”
裴安又是讽刺一笑,她这话从何而来,她哪里知好歹了,不过是个畏手畏脚的懦夫,也值得她喜欢
“我知道嫁给郎君,实则要比嫁去邢家,幸福多了。”她眼角也染了酒气,红了起来,垂头丧气地道,“邢夫人从来就没喜欢过我,讨厌我这张脸,就差明着骂我是狐狸精了,可我的容貌是父母给的,我如何活,父母都没发话,凭什么让她来指手画脚呢”
裴安望天的眸子,又慢慢地垂下,移回到了她身上。
她继续道,“在遇到郎君之前,我也曾问过大姐姐,到底是怎样的喜欢,才能让我甘愿去讨好一个不喜欢,甚至贬低我的人”晃了一下头,“我好像做不到,就算没有后来的那些流言,就算知道邢哥哥喜欢我,我也无法做到,嫁给一个不被欢迎的家族。”
她想了起来,“那天在你蹴鞠场,他来找我了,想要我同他私奔。”
这个裴安知道。
“但我拒绝了,我没那个勇气,为了他赌上自个儿的一辈子。”她突然从自己的话里,分析出了问题的所在,从他怀里一下起身,恍然看向他,“如此一想,我之前的那点喜欢,好像也就那样。”
裴安火上浇油,“可不是,廉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