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衣嘴角一抽,道,“不清楚。”
女子叹道,“唉,怎么都好。至少有个伴儿,将来年纪大了,生了病,也有人照顾。”说到这里,女子神色黯然,道,“常年在张记金店门口乞讨的那个前辈,昨夜里去世了。尸体被人拖走,扔进了乱死岗。”
周景衣眉头紧蹙。
那个年老的女乞丐,她见过几次。据说,她本是一位前途无量的高手,甚至一度达到了武尊境界。只是,一朝不慎,修炼失败,变成了女子。之后蹉跎几十年,受尽凌辱。死了,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吧。
女子又道,“我们这般苦命人,能有个男子愿意娶了,愿意一起过日子……真好啊。”说到此,女子又伸手从条几上拿出一个纸包,递给周景衣,道,“前几天东家要扔的茶叶,我看着也没坏,就拿了回来。你拿走吧,给你丈夫泡茶喝。”
周景衣苦笑,“他一个粗人,喝什么茶,你留着吧。”
“我又不喜欢喝茶。”女子将纸包塞给周景衣,“跟我客气什么?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你也不要觉得占了我便宜。我无依无靠的,将来年纪大了,若是死了,还指望你帮我挖个坑埋了。我可不想被人丢在乱死岗里喂野狗。”
周景衣叹气,收好了纸包,起身道,“我得走了,他还在镇口卖鸡蛋。”
“去吧去吧。”女子起身,从里屋里拿出一小包衣物,递给周景衣,“这些天活少了许多。再等等,入秋后,大概会有许多衣物清洗晾晒的活儿,能赚不少铜板儿。”
周景衣接过来,起身,看到门后挂着的一把长刀,眉头微蹙,对那女子道,“陈哥,你要照顾好自己。”
“咳,放心。”女子道,“那些泼皮,也是怕死的。他们敢来,我就敢砍。不怕的。我跟你说的话你记得没有?虽然你嫁了人,也要小心啊。那把短刀,一定要随身带着。我们这样的人,总难免被人欺辱的。”
周景衣从怀中摸出一把小巧的短刀给女子看看,又收起,笑着离开。出了镇子,一路往回走。快到谢天摆摊儿的地方,却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时不时的还有笑声传来。周景衣愣了一下,拨开人群进去,看到一幕,脑子里嗡的一下子。
人群之中,谢天一身邋遢的站在路边。他对面不远处,几个泼皮嘻嘻哈哈的提着装满了鸡蛋的竹篮。为首一人,拿出一个鸡蛋,对着谢天比划了一下,之后丢出鸡蛋。鸡蛋正好砸中谢天的脑袋,蛋黄、蛋清、蛋壳顺着额头流下来。
几个泼皮哈哈大笑,那为首一人又拿起一个鸡蛋,对谢天道,“站好了!不准动!”说着,又丢出鸡蛋。鸡蛋在谢天小腹上炸开,淅淅沥沥流下来。
谢天叹一口气,脸上竟然还挂着笑。
周景衣攥紧了拳头,怒不可遏,硬生生推开面前挡路的人,冲进来,瞪着那几个泼皮吼道,“你们干什么!”说罢,又怒视谢天,恨声道,“你是死人么?!就这么老老实实站着?!”
看到周景衣,谢天笑了笑,道,“没事儿,回去洗洗就好了。”
“你!——”周景衣感觉一阵晕眩,都快气懵了。一时气血上头,周景衣忽然抬手,照着谢天的脸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呦呦!”一个泼皮乐了。“怎么着?这是什么情况?”
“大哥,你看这俩像不像两口子?”
“哈哈,莫不是柳家庄子的?前些天我可是听说,柳家庄子有个穷憨,娶了个男人做正妻,哈哈哈。”
“喂!跟着这窝囊废有啥好的?不如跟着大爷我,大爷我一向怜香惜玉,定然会好好疼你。”
周景衣愤怒的回头,忽然从衣襟中取出短刀,去了刀鞘。
人群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那几个泼皮也是一愣,为首那人怒道,“贱人!你敢?!”
“试试看?”周景衣冷声道。
有人拉了一下那泼皮,道,“大哥,走吧,这就是个疯子,犯不着。”
那泼皮大哥看了看周围虽然散开,但却没有散去的人群。人太多了,真闹出了人命,也不好收场。略一迟疑,才又怒视周景衣,哼了一声,道,“你给老子等着!”言毕,带着一帮小弟,提着谢天的竹篮走了。
周景衣微微闭眼,长出一口气。收了刀子,回头看向谢天。谢天笑笑,抹了一把脸上的鸡蛋,又从怀中摸出十来个铜板,道,“还是卖了些铜板,大概够给你买发钗的。”
周景衣张了张嘴,愤然转身离开。
谢天跟上来,看周景衣依旧气的满脸通红,笑道,“别生气了,就是几个幼稚可笑的泼皮罢了。早晚他们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自会有人收拾他们了。”
周景衣愤怒低吼,“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