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试图触碰自己耳侧的传声器。
“别弄了,这是没有用的,在这里一切信号都会被屏蔽,除非他们自己发现,否则你就会被永远地遗忘在这里了。不过这是很难的,你想想,只有意志力强到能与圣坛对抗的家伙能过抵挡催眠,而且就算他抵挡了,身边已经有一个你了,说不定直接离开这里也是有可能的。”
安无咎沉默了。
见他不说话,兔子仿佛得意起来,语调高亢,“看到中间这个一直灌水的管道了吧。现在不断地灌水,说明外面没有一个人摆脱催眠的控制,被洗脑的人数减少的时候,水流会断开,每当有一个人的意志挣脱出来,就会有五分钟的停水期。但只要你不出来,这些时间总会过去,你还是会死。”
这也意味着他最多最多只能获得30分钟的停水期,还是在所有人都清醒过来的前提下。
“不过我是很宽容的。”兔子继续说,“我给你一个自救的办法吧,虽然不能完全放你出去,至少不会在这电死,或是在零度的冰水混合物里活活冻死。”
说完,方才顶端金属圆盘上的四个圆片突然间打开了,从圆孔中出现黑白红蓝四种颜色的长绢,被对折挂在四个环形的挂钩上,缓缓垂落到安无咎的眼前。
这些丝绢很像是魔术道具,但安无咎注意到,长绢的做工称不上好,织得薄厚不均匀,有的地方薄得透光,一拽就破,有的地方却很厚实,差别很大。
“这就是我对你的小小考验,不会太难,这几个长绢就是道具。我现在告诉你几个条件,第一,一根长绢垂直悬挂在这里,如果其中一端正好碰到水面,那么水就会透过这些毛细纤维向上,直到浸透整条长绢,需要20分钟,不过绢条的质地薄厚不均,所以如果分成两半,这两部分被水浸透的速度也不一样。你有四个长绢,可以随便把他们拽到你想要的高度。”
“第二,也就是我对你提出的挑战你需要在没有任何计时工具和提示的前提下,准确地给出22分30秒这段时间。当你按下顶端的绿色按钮,表示你已经开始计时,再按一次,就算做计时结束。”
“你可以随时开始,也可以随时结束。如果最终这段时间与真正的22分30秒差值达到3秒,对不起,那你就永远失去自救的机会,只能把生命交给外面的人,或者活活电死在这里,永远地成为我的一个标本了。”
他似乎看透了安无咎的想法,在说完基本规则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好心提醒你一句哦。不要试图用心跳计算时间,你的身体泡在冰水里,体温越来越低,心率也会越来越慢。”
冰水此刻仍旧不断地往下流淌,冰块已然漂浮在安无咎的腰间。
“想想办法吧。”兔子的声音尖利而悠长,“或者想想你的临终遗言,我会在这一轮的游戏结束之后,帮你转交给你幸存的朋友,让他们也感受一下后悔莫及的滋味。”
“不过也有可能没有机会呢,水到现在都没有停过,外面的人恐怕彻底陷入催眠里,再过一段时间,等你的水快要到头顶的时候,醒不过来的人也会脑死亡,你不会孤单上路的。”
安无咎无心再去听他说什么,兔子现在说的话无非是心理战术,想彻底击垮他的意志,好不战而胜。
可就在兔子话音刚落的片刻后,那不断流淌的水柱竟然倏地停了。
管道直接封闭,停止注入冰水。
站在水中的安无咎忽地笑了一下,对此刻沉默的兔子说。
“不要小看幸存者的意志力啊。”
沈惕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操控自己的意识。
经过瞬间转移后的安无咎从台上走下来,一步步靠近,最终站在沈惕的面前,弯腰拾起他膝上的花,捻着花茎转了转。
“好看吗”他抬眼,视线从繁复的雪白花瓣移到沈惕的脸上。
他的五官,表情,眼神,眼里的亮光,微笑时唇形上扬的状态,还有身上的花纹,站立的体态。
和安无咎一模一样。
但他不是安无咎。
看到他那一瞬间,心中涌起的庆幸也曾经让沈惕被短暂地迷惑了片刻,但他看清了,眼前的这个人并非安无咎。
如果是安无咎从另一个笼中出来,他会带着怀疑继续在台上观察片刻,而不是直接朝着自己下来。
他没有这个理由,也没有动机。沈惕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对安无咎还不算是很特别的那一个。
更何况,目前的安无咎善良得希望能救活每一个人,这种救世主的眼神干净得像是洗礼的圣水,根本不会掺杂掩饰不了的阴毒。
还是很想隐藏的阴毒。
他还是没办法动,没办法说话,浑身都是麻痹的,只是感觉眼珠能动,牙齿能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