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毓道:“匈奴入寇百余次,中土被屠三十余城,被掳而为奴者不计其数。身为将军,当撅师万里,北驱匈奴,致山河以安静,解万民以倒悬,岂可仅仅为私仇焉。”
晁榘道:“不错,士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如是三者为己任,不亦重乎?”
王毓道:“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也!”
张郁青再拜道:“谨记先生和公子之教诲,而为今后之戒!”
晁榘、王毓见张郁青聪慧勤学,谦恭知礼,大有“孺子可教”之欣喜。
张郁青问:“塞外,恶寒荒芜之地,何以生匈奴人?”
“北胡自古有之,匈奴为其一。唐虞以上有猃允、薰粥,宗周有昆夷、鬼方、玁狁,春秋战国时有林胡、楼烦。诸部各分散居谿谷,随畜转移,逐水草迁徙,自有君长,语言各不相同,莫能相一。匈奴,夏后氏之裔,曰淳维。自淳维以至头曼千有馀岁,至冒顿而匈奴最强,尽服北胡,定其旁二十六国,北方五国是:丁零、坚昆、浑窳、屈射、薪犂,还有呼揭、屠各、鲜支、寇头、乌谭、赤勒、捍蛭、黑狼、赤沙、郁鞞、萎莎、秃董、勃蔑、羌渠、贺赖、钟跋、大楼、雍屈、真树、力羯。诸引弓之民,并为一家,是谓百蛮大国,以挛鞮氏为尊,而南与中国为敌国。”
张郁青诧异问:“中土乃诸夏贵胄,右祍农耕之族,匈奴逐水草而居,游牧之民。夏人又怎会为匈奴之祖?”
“夏人本是采集、渔猎、游耕之族,十迁其都,野于饮食,盘游畋猎。夏种乃姒姓,有夏后氏、有扈氏、有男氏、斟鄩氏等十二氏族,商汤灭夏,夏种或封于中原的鄫杞,或迁徙于南巢,北支则为匈奴之祖。”
王毓道:“夏人之后也罢!百蛮之国也罢!今为中土诸夏之世仇,必以武折之,天下乃安。”
临船数名头戴进贤冠的士子,闻言侧听,为首者道:“在下豫州士子安阳寿、濮阳兴、商丘成,将往洛阳从谷粱之学,愿与两位辩议匈奴之战和。”
晁榘道:“匈奴悖逆不轨,数为寇,暴于边鄙,擅恣入塞,犯厉中国,伐郡、县、朔方都尉,边人之久患,苦为虏所系获也,杀宜诛讨之日久矣。故修障塞,饬烽燧,屯戍以备之,养纵横杀场之战马,聚被坚执锐之士,北破匈奴,犁庭扫穴,天下乃安。”
安阳寿道:“孔子曰:‘有国有家者,不患贫而患不均,不患寡而患不安。’故天子不言多少,诸侯不言利害,大夫不言得丧。畜仁义以风之,广德行以怀之。是以近者亲附而远者悦服。故善克者不战,善战者不师,善师者不阵。修之于庙堂,而折冲还师。王者行仁政,无敌于天下。”
晁榘道:“夷狄畏威而不怀德,匜朝遵和约而不违,然,匈奴无信桀黠,寇盗不为衰止,而单于反以加骄倨。逮至今日,与通关市,妻以夏女,增厚其赂,岁以千金,而匈奴数背约束,边境屡被其害。和无益,已然明效也!”
另一名商丘成的士子道:“古者,贵以德而贱用兵。孔子曰:‘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今废道德而任兵革,兴师而伐之,屯戍而备之,暴兵露师,以支久长,转输粮食无已,使边境之士饥寒于外,百姓劳苦于内。天下怨声载道,盗匪并起,齐鲁之间,致有万人之匪!于是上苍乃警人君,于是灾异四起,水旱往返。若汉匈弭兵,四海咸安,天下和乐。”
“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然后人毁之,国必自伐然后人伐之。今观诸君之言,吾明知矣!”
商丘成问:“先生何出此言?”
“犬戎覆灭西周,平王东迁,戎狄日轻中华。山戎侵燕,北戎入齐,赤狄掠晋,骊戎乱秦。管夷吾辅助齐桓公,内诸夏而外夷狄,援燕国而破山戎,援邢国而破赤狄,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一名名叫濮阳兴的士子点头道:“不错!先贤之事,诚浩然而巍巍!”
“鲁庄公十八年,为中国追戎于济西,孔子赞之。此未有伐中国者,则其言为中国追何?大其未至而豫御之也。今匈奴掠我华夏,而诸位尚谈仁义修德乎?者宋襄公信楚而不备,以取大辱,身执囚而国几亡。诸位坐谈,而华夏之亡乎?”
安阳寿羞愧道:“先生教诲,震耳发聩!”
商丘成道:“不与夷狄之执中国,孔子之教,周公之训!今夷狄无道,匈奴残虐,率兽食人,我等当吊民伐罪。”
晁榘道:“天下大事,尽在吾辈之手,有望诸位砥砺奋发,造福华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