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盛夏,窗外该是百虫合奏乐,树木齐拍手才对,可这时却只闻水声钟响。水滴清脆,急缓不定,钟响沉重,快慢如一,二者相互交融,只觉无比烦躁,烦躁之中又夹杂三分恐惧。徐根猛地一惊:“我为甚么会有些害怕?”
心脏愈跳愈快,徐根忍不住胡思乱想,想到一半却又不敢再想。时光缓逝,一分一秒清晰可感,倏然间,忽觉胸闷气塞,紧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人在屋内四处走动、翻找。
徐根心想:“有老鼠?”心中不免又起了其他心思,赶忙压了下去,只告诉自己:“一定是老鼠,错不了!”只盼是老鼠在旁肆窜,可细辩其声,分明是有人在屋内翻找东西。意图睁眼探个究竟,眼皮却不听使唤,强睁不开,又欲摸索开关开灯,手臂也不听他话,无论如何总是动弹不得。这时他也顾不得这许多,只想大声呼喊,盼望父母能够听见,却不知怎地,紧闭着的嘴唇也久不愿分离,使得他半字难吐。
一切奇闻奇感,令他不知是幻是真,恍在梦中,却又无比真实。刹那间,双眼猛睁,水钟怪声登时消失不见,徐根余惊仍是不熄,大哭大喊起来:“呜……爸爸……呜……妈妈……”
数息过后,徐建兴的怒喊声传了过来:“哭甚么呢?你爸妈又没死!”徐根仍是哭声不止,不多时,徐建兴便来到了徐根房间,开了灯,见徐根这副模样,难免有些着急,忙上前问道:“怎么了?你哭甚么?”徐根扑入父亲怀中,泣声不止:“有鬼……呜呜……有鬼……”徐建兴见状,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便抱了徐根往回赶去。
黄琴秀也才方醒,见徐根嚎哭不止,问道:“怎么了?”徐建兴只道不知,将徐根安放于床,细细盘问。徐根抽噎即答,二人又惊又奇,黄琴秀拥其入怀,安抚其言只是做梦,徐根抱紧母亲,大哭道:“不是……有鬼……我听到了……”黄琴秀柔声道:“不哭不哭,爸妈已经把鬼赶走了,不哭了!”说着,看向了徐建兴,问道:“怎么办?会不会真的撞了甚么?要不明天我给他老师打电话请天假带他去看看吧。”两人一致同意明日请大师给瞧瞧。将徐根哄睡,二人也安心入睡。
次晨,徐根醒后,只觉昨晚之事迷迷糊糊,已分不清梦境现实,待见自己躺在父母房间,这才想起昨夜并非梦境,心觉一阵后怕。
徐建兴夫妇早便醒来,这时见徐根睡醒,同其说了昨夜商讨之言,徐根听闻不用上学,自是连连答应。见黄琴秀去打了电话,徐根忽然心头一震,心中惊呼:“不好!作业!”内心甚是惶恐,欲跟上前去,又畏不敢行。过不多时黄琴秀便回来了,神色已不如先前那般和蔼,浅经风霜的脸蛋乍显愠色,冷哼道:“可以啊,一个星期了。”徐根强笑道:“本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没成想这么早便让你们知晓了。”徐建兴在旁拍了拍徐根肩膀,赞道:“不错!不愧是我儿子,有我当年风范,不过这方面你却还不及你爹我,想当年,我便是困了才去教室睡觉……”黄琴秀瞪了他一眼:“你还有脸说?”徐建兴本欲调解气氛,但见此情景,立时收嘴,不敢再作言语。黄琴秀面若冰霜说道:“够惊喜了,今日我先带你找个人瞧瞧,作业的事,咱们慢慢再聊!”
用过早膳,黄琴秀携徐根一同出行。天上浮云肆意翻滚,豪无忌惮的遮掩了初升骄阳,饶是如此,缓缓南行的母子二人仍是汗流浃背。
二人初向南行了一公里,又转西折北,直至辰末巳交之时,才见一条苔痕石阶,蜿蜒伸入山丘树林之中。顺着古朴石阶一路而上,一步一阶,行的愈多,登的愈高。不知上了多少阶,终于一座古拙残败的道观印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