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宋小檩偏偏不听。
她倔强得眼眶通红,被风吹红的,因为太干涩了,明明困得不行,就是不愿意进屋睡觉,也不愿意多穿一件外套。
她要在这里等他。
被冷死了也要等。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脑子都已经混沌成一片了。
意识迷乱之际,她想,他应该不会回来了。
却忽而,有车声徐徐渐近。
紧接着,一道微有些刺眼的光束毫无预兆地映入她的瞳仁中,仿若簇起的火把,肆意又张扬。
那道光,似划破了整片夜幕的黑暗,一颗原本碎得淋漓尽致的心像是突然活了过来,她原是溺于深海的人儿,却在冰冷的海底抓住了一束微弱又灼热的光,极力冲破重重障碍跃出大海,只为见他一面。
车子引擎熄停,夜又恢复寂静。
陆景衍下了车,迎着不甚昏暗的光线风尘仆仆地朝她踱步走来,轮廓深陷进忽明忽暗的灯色区间,更显棱角分明,又清冷至极,一双眼深邃,且阴沉,压着一抹无法掩藏的郁色与倦意,那修身的西装衬得他整个人高大挺拔,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上,动容不已。
他的到来,连同照在她身上的全部光亮顷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骤然陷进他所带来的黑暗中,那熟悉的气息分外炙热且避无可避地将她轻轻包围,简直难以抵抗心脏处轰然塌陷的柔软。
宋小檩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个很没有骨气的人。
她是那样心动,那样着迷,她压根掌控不住这份决堤汹涌的爱意,她想要冷静,可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足够清醒?
在她恍惚的瞬间,陆景衍的神色欲沉。
听闻她打来的那通电话,他再也没有余力去做任何的事情了,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回家,由于太着急太担心了,加之疲倦、多个小时未合眼的原因,竟险些在路上出了意外。
他心心念念于她。
他简直难以形容看见她的那一刻该用如何的笔墨去描写这一幕的悲喜交加。
在那个寒冷又昏沉的黑夜,他深深地凝望着她,千言万语却只在他的眼中。
斑驳的月光下,她的一双眼通红得厉害,像是撕心裂肺哭过的模样,白裙上有一片晕染开的已经干涸掉、且格外触目惊心的血迹,连同她紧紧握成拳的手也隐隐泛着暗红,有未干的血迹从指骨处缓缓滑落在地上,慢慢扩散、变淡,直至被风吹得干了。
陆景衍一瞬敛起眉头,再也无法压抑这徒然窒息到极点的忧闷,他的心情真的糟糕透了。
“小孩。”
他长腿一迈,欲拿起她的手检查伤口。
可宋小檩却躲开了,并往后退了一步,她没有说话,就那样看着他,似隔岸观火,想把他看进心底、揉入骨子里,尽管夜再弥黑,白裙上的那抹晕染的红色还是格外醒目。
他不自觉温柔了语气,伴着微沉的呼吸一并混入风声徐徐传入她的耳畔,“不管你想要同我算什么账,但现在先把手上的伤口处理好,明白吗,小孩?”
“不明白。”许久未开口,她的嗓音略微沙哑,顿了一会,才小声说,“这是红酒。”
确实,比起手上的颜色,白裙上的红色倒显得有几分发紫,不像血,更像是红酒干涸掉了而余留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