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脚刚好踩在那抹鲜红上,脚下一个踉呛,萤儿往前扑了两步,险险地站稳身体,慌乱抬头中便对上了南宫钰轻蹙的眉头,心里一个哆嗦,尽管身体稳住了,但那白毛渐收青白色的脸就那样近地撞进眼里,还是让她脸色白了白。
在宫中对南宫钥追捕伤了一只手,胸口也中了一剑的南宫钰,自受伤以来那伤口便日渐恶变,脾气较之以往来说更是不好伺候,萤儿那一个踉跄,一个脸白,正好戳中了南宫钰的痛点。她原本已不是常人,更是忌惮这一点。
萤儿从被按到地上直至押到了地下那个宫室中一直是在巨大的恐惧之中,从南宫钰看过来的那一眼开始便连告饶都忘记了,在这殿中学到的一切谨小慎微全都忘了个干干净净,整个人抖得如同深秋的一片落叶。
殿中极静,明明没有风,却总觉得凉风嗖嗖。萤儿被地宫中点着明晃晃的火烛刺了眼,这时才感觉到低鸣的哀嚎声伴着血腥的恶臭扑面而来。
萤儿被绑了手脚堵了嘴,脚上的鞋子不知道在哪里被拖掉了,袜子磨擦着地上粘稠的血痂时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巨大的恐惧压住身体的其他反应,开始挣扎起来。
那些没有处理完的死尸死不瞑目的萎缩的或是灰败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都在盯着她看,黑洞洞的嘴巴大大的张着,仿佛要述说难以言说的冤屈。
任她如何挣扎也没有用,被人像死猪一样拖着走到角落处一堆捆绑得结结实实的活人那里,被往人堆里一丢,仿佛世界上再没有萤儿这个人,仿佛这个人的过往与他们从来没有过交集,连一个怜悯的眼神也吝于给予。
萤儿用了好长的时间才止住了颤抖,那种死灰一般的绝望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在绝望中生出许多的不甘心,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就那么一瞬间,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原本她以为,她那样小心翼翼费尽心思总能活下来,就连接下来她要走的路都设想过一遍。她年纪还小,她为自己的未来想了那么多,甚至连以后的去路都想好了,可是……怎么就变得面目全非了呢?
地宫里烛火燃得透亮,照得那些正在腐烂的尸体映现出格外恐怖又扭曲的模样,萤儿就那么呆滞地坐着,耳边是时不时传来的哀嚎声,每一次有人被拖出去,那些已经奄奄一息的人便由精神不济变得有了力气,那样拼了命地切切讨饶,像是这样子可以让外面的人突然就动了恻隐之心。
怎么可能……
好几日过去,捆住手脚的绳子被她磨掉,嘴里的布团也拿了出来,萤儿已经饿得气息奄奄,半是爬半是走地躲到一堆尸体后面,看着那些人一日少过一日。
时间带走了最初的恐惧与绝望,却又送来了饥饿,她已经闻不到地宫里头的腐臭,也看不到那些烂得不成样子的尸体,她只是觉得好饿,好饿,饿到她觉得这样死了也好。
可是每每睁开眼睛,却想到也许能够活下去,那些原本让人颤栗的可怕的死人在她眼里心里发生了变化,她开始想,那些东西南宫钰能吃,为什么她不能吃,那些不过就是肉啊。
南宫钥感受着那种饿得恨不能扑上去抱着死人肉就吃的冲动,那种想要活下去的欲望冲击着她的头脑,她害怕了,感受着身体因饥饿而产生的对食物极度地渴望,她内心是震惊的。然而南宫钥明白,不论她如何抗拒如何害怕,那种事情终于还是会发生的。
萤儿第一次抓住那些腐肉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唯有活下去的欲望在驱使着她,倒可怜了南宫钥不停地进行着丰富的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