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除了收获五谷杂粮,还可以举办校园辩论赛。比赛按年级分组,大一至大四分别有4个队,硕博1队,教师1队。第一轮采用淘汰制,我们vs大一队,题目是打击网络谣言,是对言论自由的维护还是破坏。我们抽到反方,是对言论自由的破坏。
“那,现在完了,让你不要去抽签,你这个臭手。”埋汰我就是阿建的快乐源泉。
虽然朴素的正义观让我觉得这题目不太好发挥,但是看阿建那个倒霉样,我嘴上却不想认输,“辩论是要打动评委,不是打败对手,你这状态确实是赢不了!”
“你就老老实实承认自己手不行,好不好?”
“不如你承认自己实力不行啊!”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我已经达到了怼阿建不需要过脑子的程度。
“你说这题目哪有得辩?!”阿建要求我摆事实讲道理。
“言论自由维护的是全部言论还是部分言论?只维护部分言论是不是真自由?”
“谣言会引起不良的社会反应,应该维护吗?”阿建问出了我心里最纠结的问题。
“我们维护的不是谣言的恶劣属性,而是发言的自由性!”哦哟,我真是要给自己鼓鼓掌。
“你的意思是为了维护商业自由,破坏市场经济秩序的行为也值得维护吗?”阿建不甘示弱。
“犯罪分子有没有人权?疑罪从无保护的是不是嫌疑人的权利?发言的自由性和谣言的负面性应该一分为二地开看,毕竟只有当言论被发表,你才能判断它是不是谣言!”
“是在下输了!反社会人格确实适合抽到反方!”阿建这是在用他特有的方式夸奖我。
然而我并不吃这套,“吵不过就人身攻击是小学生才干的事儿!”
本来参加这个活动是个意外,但是参加了以后却发现出奇地适合我。真就是,每天一辩,烦恼再见。每当我集中注意在思维的博弈上,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就都被赶走了。不太好的部分是,只要一停止思辨,关于某个人的思绪会更加强烈地反噬。
教练老师几乎没怎么考虑就把参赛名单定下来了。一辩是博二的宋煜学长,四辩是博一的臧之一学姐,二辩是跟我一届的王聪小姐姐,三辩就是我了,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谁让每次训练就我和阿建吵得最凶呢,拍桌子摔板凳,教练老师那是对我们满意得不得了。
不同于其他三位精心准备的情况,三辩的自由度比较大,我竟然迎来了入坑以来为数不多的闲暇时光。因为辩题定了,阿建也没有每天找各种题目来跟我吵架了。于是空出来的这部分脑力,又开始胡思乱想。
“比赛加油啊。”。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老张,可是却高兴不起来,心中竟泛起一丝乏味的悲哀。每次都是这样,在一个不痛不痒的时间,说两句政治正确的废话。可能不仅双箭头需要保鲜,单箭头也需要吧。没有走进对方世界的时候,还可以通过投射美好的想象来维持,但是现在,我对他的所有美好感觉仿佛正在凋零。想到这里,不禁心里一酸。
“发什么呆,你就不用准备是不是,输了请我吃饭!”阿建把头凑过来看我手机,我赶紧把屏幕熄灭。
“侵犯隐私,小心进铁窗吃饭!”
阿建给我一个白眼,扔过来几页纸,“那,这是哥给你整理的材料,站在反社会人格立场上整出来的,好好看。”
我拿起来扫了一眼,质量感人,赶紧端正态度,给我建哥鞠了一个90°的躬。
“哥还好好的呢,一边去,输了请我吃饭就行!”
“赢了你请!”
“赢了再说!”阿建卷起手上的材料,一把打在我头上。
比赛定在晚上八点。当天,大家都像弦上的箭,一个个蓄势待发。我却在得知研究生院要来观赛以后一直不在状态。观众进场的时候,我坐在台上,死死盯住入口,就怕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我实在没办法在他面前展示自己咄咄逼人的样子。虽然教练老师总是说,辩论赛是展示风度的舞台,但我确实无法展示一个自己没有的东西。经过我仔细确认,老张没有到场,终于长舒一口气,满状态复活。只是心里某个角落,悄悄地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