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是所谓的“蛇无头不行”,也就是所谓的“将熊熊一窝”。如果没有重气轻死的轻侠、恶少年带头,里民们虽然感激荀贞的恩德,但贪生怕死人之常情,却也绝对不可能会如今夜这般尽皆前来,没有一个退缩畏惧的。
——如是在太平盛世,仇季智的王道德化之法自为良策,只可惜如今乱世将至,最合用的却只能是荀贞现在所用之法。
对自家和仇季智的不同,荀贞心知肚明,但对这些不同自知即可,其中意思实不足为外人道也。他保持谦虚的态度,说道:“仇季智慕鸾凤之德,质诚守节,以仁德化人,子曰:‘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其真君子也!我远不如之。”
杜买从人群中走出,小跑来到荀贞的面前,先给谢武、左球行礼,完了之后,问荀贞:“荀君,贼人都抓住了么?”上下打量被捆成粽子的那三个寇贼。
那三个寇贼顽抗之后、又被火烧,一个个狼狈不堪。
他们也看到了聚在庄外的这几百号人,尽皆面无土色,其中一个哀叹道:“因知荀君之威,故我等特意避开繁阳冯家,来取刘庄,谁知最后还是落在荀君之手!……,荀君,荀君,你违背律法,擅自带卒出境,难道就不怕受到责罚么?”
谢武、左球、杜买、陈褒、程偃、江禽、冯巩诸人闻言,无不放声大笑。
冯巩笑骂道:“你们也知律法?知道律法还敢杀人放火,劫掠庄园?哈哈,哈哈!还问荀君‘难道就不怕受到责罚’?难道只许你等乱纪,不许荀君捕贼么?实在可笑,可笑!”
他笑了一阵,撩衣行礼,正色对荀贞说道,“若非这贼人口不择言,我还不知他们竟也有想过攻掠我家。多亏了荀君威名远震,使我家逃过一劫。待我回去后,必会将此事告之家君,也请他为荀君上书,恳求县君免了荀君越境之过,并赏保境安民之功。”
想当曰,荀贞一骑独身来繁阳,人生地疏,经过三个月的苦心经营,关键时刻勇於担当,最终不但得到了黔首百姓、轻侠恶少的拥护,也得到了乡中富户地主的认可。今夜他越境击贼,虽然有过,但功劳更大,待谢武、刘翁、冯家分别给他请功后,升迁必是铁板钉钉,指曰可待了。
但是,荀贞并无欢喜之色,要知,他的这一切作为可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升迁当然很好,可问题的关键是:县君会给他一个什么职位?
上次县君召他相见时,说为了奖赏他“导人向善,折服豪强”的治亭之功,想要将他擢为县吏,给他一个埋首文牍的差事。如果这次还一样,那他还不如接着当这一个亭长,而以常理推测,县君不赏倒也罢了,如果要赏,还真是极有可能与上次一样。
那么,该如何改变呢?
他面色平静地把视线转向谢武,说道:“谢君,请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