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芥子里抖出另一块更大的绢布,铺在草地上,自己脱了靴子盘腿坐下。
拍了拍旁边的空位,虞重水道:“不想让我摸摸吗?”
她徐徐引诱着小怪物,含笑的眼带着鼓励地注视着它,让它心虚地躲开了视线。
“不上来的话,我可就不摸你了哦。”
染了血的靴子摆在草地上,虞重水解开自己的发髻,长长的青丝泻在肩上,她的面容在余晖里明媚耀眼。
“我身上是很脏吧,你是嫌弃我吗?”
它惊恐地摇了摇头,也不等虞重水催,就乖乖地趴在柔软的绢布上一动不动。
女子笑着抚摸它不算适手的头顶,想起了她的母亲,也是用这一招,把自己骗得死死的。
虞重水打湿帕子,一点一点擦干净小怪物脸上的泥土和血迹,碰到小伤口便使个口诀处理掉。
小怪物真的是有够脏的,像一只雨天的小狗,身上沾满了泥巴,回来就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你。
“你是女子罢?”虞重水用香料揉搓着它的头发,手指轻柔地在它头皮上按摩。
它从来没体验过如此舒服的感觉,长长的尾巴在湖里掀起一阵阵水花。
听到虞重水再问它,它喉间咕哝着,发出了长长的低沉声音。
虞重水一边清洗它的头发,一边道:“女子便是和我一般,你不是么?”
它摇了摇头,示意虞重水去看自己腹下侧。
女人一把按住了它,无奈:“你怎的这般道理都不懂得,那处是随意能给别人看的吗?”
面对未曾教化的生灵,虞重水一向很温柔。
小怪物的身体逐渐僵硬,尾巴也紧紧地缩起来,一双大眼垂着不敢看她,呼吸都放的很轻很轻,一副可怜样。
他这般模样,倒叫虞重水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犯了过错的样子。
她就着小怪物僵硬的身体给他擦头,幽幽地叹气:“怕什么,我还能打你不成?”
他抬眼向上,想偷偷瞧瞧女人的表情,一下子跟对方撞了个对眼。
虞重水眯起眼,扯着他的脸,连声笑道:“我有什么好看的,瞧你这个样子。”
他用粗糙的下巴蹭着虞重水的手心,讨好地凝视她神圣温柔的脸,心里泛起喜悦的泡泡。
在擦拭的过程里,虞重水看到小怪物的关节都磨出了厚厚的老茧,也难怪他不疼。
虞重水怜惜地摸了一把他的脸:“能走吗,用脚,像我一样。”
她以为他无法直立行走是因为不习惯,直到小怪物再次摔倒,虞重水才失望的意识到,他是天生的构造不似常人。
*
灵气孕育的万物,美的如梦如幻、点缀着绚丽的颜色,如昆山上飞舞的蝶,流光溢彩的翅羽下是宝石的眼,没一处不美,没一处不惊叹。
虞重水自莲中开来,两百年遍历人间,看到了魔界的昏黑沼气,见过了人间的灯火重重,去过妖物的幻境,也来过昆山的千年雪顶。
她还是惊讶地发现,小怪物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像是造物神刻意将丑陋的部件加诸在他身上,零零散散的拼凑了一个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的怪相。
是惩罚他母亲犯得过错吗?
虞重水这么想着,纤细的手指穿过他细碎的头发,露出他一双水洗般澄净的眼。
但是,神并没有完全抛弃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