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靖国文庆六十七年。
文庆帝夏无殇龙体抱恙,缠绵病榻已经整整六月有余,宫中御医早已悄悄与内阁大臣们递了消息,说只怕是熬不过今年立冬。一时之间,朝中文武百官人心惶惶。
当今圣上膝下仅有三子,皇长子渊王夏临有勇无谋,五大三粗,做事从不过脑子,文庆帝早已将他从储君之位中剔除。
皇四子夏桑,足智多谋,性子也与文庆帝最为相仿,可奈何他身娇体弱,如今有患了眼疾,连强光都见不得。
皇六子夏稳更是无能,日日流连烟花柳巷,早不知家国大事为何物。庆文帝恼怒,便赐了他一座府邸,将他赶出了皇宫。
……
皇宫深院内,静得如同一摊死水。
圆月当空,晚风习习。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在甬道里响起,打破了这份沉寂。
几只寒鸦被脚步声惊得从树丫子上飞了起来,发出一阵刺耳的鸣叫。
轩辕宫内,药香弥漫。
“刘太医,如何了?”
太医刚诊完脉,贵妃张瑜绵便急急的追问道。
她红着眼睛,掏出丝帕掩去即将滑落的泪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文庆帝,心里又急又怕,可身为后宫之主,却不能乱了分寸,只得强忍着。
刘太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请恕微臣直言。皇上早年征战受的伤,再加上如今年岁上来了……娘娘,臣已经尽力了……”
刘太医是皇帝心腹,医术高明,他既然如此说,只怕皇帝真的是熬不下去了。
张贵妃戚然一笑,无力的跌坐在龙床上。
文庆帝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阖,因病得太久,眼窝已经深深的陷了下去,面色也已经灰败如土。
静坐良久,张贵妃才打起了精神,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刘太医,语气温柔,却又带着几分强硬:“皇上尚未立储,此事还不宜宣扬,切记,不可让他知道了。”
刘太医听到“他”字,身躯一震,忙拱手称“是”。
“咱家来得不巧了。贵妃娘娘可说的是微臣?”
殿外突然响起一道脚步声,伴随着尖锐怪异的男声,落入张贵妃的耳里。
张贵妃花容失色,连忙起身,将床幔放了下来,遮盖住文庆帝。
见没有露出破绽后,张贵妃才看向来人,冷声道:“九千岁,是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在深更半夜闯进轩辕宫?”
来人身着一袭金丝镶边的赤色蟒袍,玉带束腰,墨黑的长发束在脑后。
见张贵妃语带愠色,他却不紧不慢的在殿中一张金丝楠木椅中坐了下来,早已有懂事的小太监迎了上来,替他斟了杯茶。
修长白皙的手指稳稳握住茶杯,像是感觉不到杯中灼热的温度,苏千玦慢饮了口茶,这才不紧不慢的看张张贵妃:“咱家日日挂心皇上,夜不能寐,所以才来轩辕宫瞧瞧皇上。没成想贵妃娘娘和刘太医也在。刘太医,皇上病情如何了?”
苏千玦目光一转,落在了刘太医身上。
听到他的话,张贵妃和刘太医的心都高悬了起来。
刘太医低垂着头,恭恭敬敬的朝苏千玦作了一揖:“皇上有些发热,已经服药睡下了。”
“那就有劳刘太医了,有刘太医日日近身伺候,咱家也放心不少。”
苏千玦的声音低哑,带着一股子乱人心魄的魅惑之意。
他将手中的茶盏搁至方桌上,起了身:“既然皇上无碍,那咱家就先回御司庭了。”
听他要走,张贵妃高悬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悄悄儿舒了口气:“那本宫就不送九千岁了。”
“娘娘日夜操劳,自然是不敢劳烦娘娘。只是,皇上卧床半载有余,贵妃娘娘,闲暇时,还得为四皇子谋算前程呐。”
苏千玦眼中晦暗不明,带着几分兴味:“咱家可是听说,渊王近日可是设宴邀了好些朝中重臣。贵妃娘娘,你与四皇子,可要珍重自个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