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宗治叹略觉惋惜,再想引弓去,却是找不到敌将,只得把重藤弓还给了中岛元行。这一箭本来是冲着寒川元正没戴兜鍪的面门而去,不想竟偏了许多,好在没有空放野矢,才不致於自堕士气。
不过寒川元正虽然未死,其中已显颓势,前边遭到殿军队伏兵的顽强抗阻,后有冈家利步骑夹击,儿岛众人人心神不宁,再加上主将负伤,士气更衰。
虽然儿岛众已经是强弩之末,但在求生欲的驱使下,仍有三四骑武士挺枪催马,引百余人,掠过前阵重新去猛攻宍干太郎兄弟的阵势,试图从中为军势杀出一条血路。
儿岛众冲击半晌,没能取得战果,破不开阻拦在坂道口的楯牌阵。一名武士恼怒非常,拢起四五杆长枪,合在一处,驱马向着阵势撞来。
这骑武士人高马大,长楯当即被撞飞出去,撑楯拦阻的足轻,哇地一声,口吐鲜血,连着长楯一道被撞飞出去,后面的足轻来不及救援,赶忙举着竹束就要上前遮拦。
那名武士勒马转了个圈儿,吼叫着再度冲刺。他披挂大铠,马上也披有皮革缀甲,箭矢、长枪皆刺伤不得。两名悍勇儿玉党兵卒,稍稍将长楯阵放开一道缺口,猛然钻出,奋不顾身,一个翻滚着,挥刀去砍马腿;一个手持镰枪,就直奔战马脖子。
那名武士没料到,遮掩不及,忙调转缰绳避开了镰枪,滚地的长刀闪不开,马腿顿时受伤,那匹越后战马哀鸣嘶鸣,蹦跳踢踹,后腿狠狠踏上了那名滚地刀手,那名足轻的胸口顿时凹陷进去,眼见不得活。
那名骑马武士舍马跳下,拔刀继续步战,身后拼杀的郎党弓矢齐发,镰斧漫天。
那名手持长枪的足轻,无路可退,顿时被七八支箭矢射透,脖颈处正中一柄投斧,倒地气绝。
宍干太郎兵卫偏头避开一杆短竹枪,吐了口唾沫,骂道:“这帮贼蛮子,倒是厉害!”
他偏安於后阵,本来无忧,可发起逆攻的儿岛众里面,还真有些大力士,愣是能将手里竹枪、飞斧投掷而出数十步,要不是左右还有些长楯手遮挡,只怕这一阵,就能将对列摧垮。
这一条道路号称东面主路,可终究只是坂坡山道,这一边儿玉党左右两侧,各自部署千人阻拦;对面下山围攻的儿岛众却有四五千人,难以全数散开,只能骤聚在一处,沿路拥堵不堪。
儿岛众前队一两千人,因为正在厮杀交战,尚还保留秩序,后边两三千人不知前途情况,只想着逃命,队列散乱,这会儿突然发现前路遭到阻拦,自相争抢践踏,死者不知凡几。
若非前部的寒川元正率领的兵卒,实在勇悍,这才勉强稳住全军。贺阳众和镰仓众鏖战多时,配下的足轻已经出现疲惫厌战的情绪,伤亡逐渐增加,阵线也不断后移。
清水宗治和中岛元行见形势有些难以支撑,私下商议,认为不宜再继续缠斗下去。正想联合其余各家豪族,一起向山县昌政进言,找他出面向冈家利和花房正幸两人请求后撤。
这边还在串联,花房正幸先派使幡来传令:“放开一道小口,纵后队敌军自去,衔尾追杀即可!”
中岛元行大喜,赶往派人传信告诉镰仓众,两部稍稍往后方移动。
花房正幸分观战局事态,看出战事焦灼,难以速胜。寒川元正想要控制伤亡,儿玉党何尝不是如此,甚至更甚。
如果伤亡过大的话,各家国人众定然会因此怨恨,认为是儿玉党故意让他们前来送死,产生不必要的内讧。
目前虽然镰仓众、贺阳众两家还能跟敌军分庭抗礼,但只要稍稍留意,就能看得出来,这两家国人众面对兵力占优,背水一战求活的敌兵,同样渐无心力,与其等其自行撤走,倒不如先行下令,这样面上也要好看上许多。
儿岛众的战力远远超出军议评定上预计,如果换冈家利来指挥的话,定然是要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才肯罢手,但花房正幸则不然,见势不可违,干脆就收缩兵力。
让清水宗治等人放出道口子,以来转移后方敌军的注意力,落后的敌军求生心切,既有活路可走,定然不愿继续留下来拼死力战,只要调度得力,控制住其逃亡的人数,才能发挥出“围三阙一”战法的最大优势。